怎么说黑白郎君也算天下有名号的人物，纵然不敌素一亭，却也不至于如此狼狈，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小女孩奚落，这脸上如何挂的住。只见他二人强运真元，怒气上涌，便要冲上去找回场子。

然而，二人尚未出手，便被青龙拦了下来，沉声喝道：“怎么，此人道行之高，便是我也不是其对手，你们还想自取其辱么？”

黑白郎君脸上肌肉颤动，听青龙如此一说，不由恨恨望了素一亭一眼，将黑气腾腾的哭丧棒收了回来。

青龙冷哼一声，望向素一亭，“看来阁下今日定是要与青龙为难了？”

素一亭淡淡一笑，肃然说道：“自古正邪不量力，我本正道中人。”

“我明白了！”闻言，青龙面上蓦地寒光闪过，转身望向夜魔，“那么你呢？可是想清楚了自己属于正邪哪一方？别忘了，你已经回不去了。”

夜魔低首不言，面露愁苦之色，显然内心在极力挣扎着什么，听到青龙此言，顿时如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是啊，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为了她，我回不了头又如何，为了她，我得罪天下又如何？”

素一亭见小师弟脸色自忧郁忽而凝重决然，便知自己今日以同门之谊断然无法将小师弟带出魔道，当下向芸娘望了一眼。那芸娘与素一亭多年夫妻，伉俪情深，早已知晓夫君心意，只见她俏脸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而后平平送了出去。

此时，天地之风已然停止，静谧非常。那锦帕却是无风而行，一直到夜魔身前三尺方才止住，就这般停在半空，轻飘飘却不落下。

只听芸娘柔声道：“小师弟，我与你二师兄多年游历天下，寻访名山大川，终于在苗疆大泽得知有一巫族，或许懂得招魂之术，希望能够帮你。当年之事，毕竟爹爹也是无心之失，你心里怨恨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小师弟，在你逐出师门之后，你可知爹爹常常夜不能寐，独自站在后山叹息。”

望着身前那薄薄的锦帕，夜魔微微伸出手，接了下来，脸上再次动容。却听芸娘继续道：“这锦帕上绘的乃是苗疆巫山九大联峰，只是因中原事变，我和你师兄未能将这九峰走遍。”说道这里，芸娘突然顿了一顿，“小师弟，你回来吧！”

夜魔陡然身子一震，仿佛又回到了雷云宗，自己依然是那个身受师傅师兄宠爱的张子夜，心里那最柔软的东西被轻轻触动了。曾经，他认为自己是何等坚强，曾经，他觉得自己是何等绝情，曾经，他一度认为自己自她离开之后便已经心如死灰，更不会有什么能够触动自己。

原来，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那藏在最心底，那不可触碰的师门之情，依然是如此之深。

“我真的还能回去吗？”

夜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挚的笑，“我真的能够重归雷云宗么？”

“哼，”青龙忽而冷笑一声，“你是新盟当家之人，你道行通天，自然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能够拦你，但你可想过这些人没有？”说着，青龙蓦地向血狼一指。

“当年你创立新盟，收留这些人，你可知道这些人手上有多少正道中人鲜血，便是你雷云宗，能够像如此护他们一辈子么？别忘了，便是你自己，死在你手中的正道中人也不少吧？”

这一语字字如重锤一般打在夜魔胸中，“是啊，青龙说的对，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已经无路可退了，更重要的是，那些人如果要找我寻仇，我又如何能因此连累师门。”

只见他将锦帕叠好，小心放入怀中，抬头看了素一亭一眼，突然双膝跪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对着素一亭行了一个大礼，便是素一亭与芸娘也是大吃一惊。

“小师弟，你这是何意？”

“夜魔多谢师兄顾念，只是如今在你面前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师弟了，张子夜在当年已经死了。今日这一拜，便是感谢师兄师姐的恩情，从今以后，张子夜也算是与师兄诀别，斩断以往羁绊，与雷云宗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