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黝黑老汉,他一张脸阴沉得难看,狠狠瞪了屋里摘菜的妇人一眼,便指责道。
“让你莫要让她跟短命的老刘家疯女儿玩,看看,现在都敢违逆老子的话,等再多两天,说不定就敢跟野男人私奔。”
摘菜的妇人动作不停,任由他说着,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掉落在菜篮里,也没动静。
反倒是那二十来岁的瘸腿汉子开了口。
“爹,我也老大不小了,村寨里的同龄人都娶了老婆,也该轮到我了。”
一说话,便露出他那两排被槟榔染黑、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牙齿。他长了张马脸,矮鼻梁,一个眼睛小,一个眼睛大,那张嘴巴微凸,倒是像极了那抽旱烟的爹。
不单单是丑了,简直是奇丑无比。
而且,他也不爱干净,一张口,爬在房梁上、变成蜘蛛的姜遥都能闻到那一股臭味。
黝黑老汉看向他,眼神少了几分戾气,深深地抽了一口,道。
“去请寨主,议亲。”
村寨嫁女,与姜遥所见过的嫁女习俗都不同,不用和女儿沟通,各个村寨互有联系,女孩的信息都记录在名册之上。
首先是年纪,到了十六岁便是到了适婚的年纪。
再然后,是画像册,需要花钱让画师为其画一张像,装订入册,提供给其他未婚的男性寨民看。
谁聘礼高,谁就能娶到老婆。
男性寨民的年纪,身体情况,女方都不会过问,女儿嫁过去,也不能回娘家,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丈夫家中。
说得好听是嫁女,说得不好听就是卖女。
爬房梁,看完这一切的姜遥对于林素芳的无力有了新的认识。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
成为他人,真正体验他人的人生,才能做到真正的了解。
林素芳,以及各个村寨一众女生,所遭遇的,远比她想象得要绝望和无力。
她们的人生,从出生开始,便无法掌控。
如同牵线木偶般,但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哪里真能像木偶一样无欲无求。
又不是神仙,做不到,只能深陷痛苦的囹圄中。
回到屋里。
趴在床榻痛哭的女生被木窗的敲击声惊动,泪水挂在睫羽上,两只眼睛哭得通红,拭去泪水,忍着难过的情绪,走到窗边。
掀开木窗一角,与趴在边缘,脑袋艰难凑进来的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素芳?你!”女生惊奇地张大了嘴,放大的声音被林素芳的手心堵住。
林素芳趴在窗台,示意她小点声,见她点头,才放下了手,小声地说。
“梨花,你哭了?”
女生叫林花,一直觉得自己名字平平无奇,不好听,林素芳便给她取了个新名字,梨花。
海水倒灌的河长不出梨花树,村寨各地也见不到几棵树,这是素芳在书本上看到的,梨花树长梨,梨汁水鲜甜饱满,到处都是宝。
梨花清香美丽,和林花一样。
林花长得像她娘,遗传了她娘容貌的所有优良基因,眼睛圆,双眼皮,睫毛纤长,鹅蛋脸,嘴巴很小,不点而红。
她笑起来,嘴角嵌着两个梨涡,很是好看。
林花此时眼睛红彤彤,担心她掉下去,紧紧抱着她的手,力气不大,气息不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