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瘫痪(2 / 2)

“你扪心自问下,这么多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对这个顾家还不够尽心尽力吗?到底是谁想要诬陷我,诬陷我母亲,她已经去世三十年,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陈家死吗?”</P>

顾老太爷望着陈氏,望着她声泪俱下的哭诉,心里习惯性的动摇了下。</P>

向来对父亲颇为在意的顾观立刻察觉了变化,连忙跟着跪下来请求:“爹!到底是谁说的?谁想要害外祖母?为什么在陈家出事的时候,突然翻出这件事呢?您英明这么多年,难道一点没有怀疑吗?肯定有人要害陈家?是谁要害陈家?”</P>

他用余光看了眼身后,自从姜婉去了趟洛城,整个洛城翻天覆地不说,陈家居然也跟着被调查!</P>

顾观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扳倒大房,赶走姜婉的机会。</P>

“爹!明明派人去洛城抓魏贤,怎么会牵扯到陈家呢?三个表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里还有舅母在呢,怎么会让陈家和魏贤那个太监有关系?</P>

之前陈家一直都好好的,爹应该最清楚啊,您和表哥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特别二表哥为了顾家,放弃去金陵的机会,留在洛城当个小官,都是为了爹您啊!</P>

陈家为我们顾家付出这么多,爹不是都看在眼里吗?你怎么能被别人说了几句话,就怀疑陈家,怀疑外祖母呢?是不是还要说外祖父也心狠手辣?”</P>

不等顾老太爷回话,顾观自问自答的道:“爹!外祖父在缠绵病榻多年,母亲嫁来顾家没两年就去了,他能做什么?”</P>

陈氏泪流不止,趁着顾观说完话,扔开顾文的手,哭着哭着就笑了:“是啊,全都是陈家的错,都是我们母子的错,要不然我们母子就在这里以死谢罪好了,免得碍了一些人的眼。”</P>

“娘!”顾观赶紧去扶陈氏,转头看了眼姜婉,随后回头对顾老太爷道,“爹!陈家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怎么三郎媳妇一去洛城,魏贤就出现了,说看上某个富商的独生女儿,这次一两天的功夫,陈家居然也被卷进去,这难道不是阴谋吗?”</P>

“陈家倒了,肯定要彻查我们顾家,大哥是宰相,三侄子也在中书省担任要职,是不是我也很碍眼,我也和魏贤这个死太监关系颇深,我也得去死?”</P>

顾老太爷抬起头看向姜婉。</P>

姜婉直接转头吩咐:“霜雁。”</P>

明白主子的意思,姜婉福身屈膝告辞,回去沁园拿东西。</P>

陈氏眼皮子跳了跳,立即将矛头对准姜婉:“三郎媳妇,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害陈家?陷害我们母子?整个顾家将来都是你们的,不对,现在顾家就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因为我想给三郎纳妾?”</P>

姜婉没有回话,目光淡淡的望着他们母子做戏。</P>

屋里陡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叫人心里发慌。</P>

陈氏着急,顾观也感觉不妙,好在乔氏想起侄女信里面说的事,悄声对丈夫道:“相公,魏贤要抓的人,姓沈来着,好像前些日子,沁园那边来了位女客,也姓沈来着。”</P>

“沈万的独生女沈元娘!”顾观盯着姜婉,“你和她是闺中好友,她怎么认识魏贤的?不会是你和魏贤勾结吧?”</P>

面对他的倒打一耙,姜婉真的想笑,不等她开口,顾淮站出来回道:“沈姑娘和婉婉在金陵相识,虽然不过短短半载,两人情深义重。当年金陵发生大案,岳父匆匆将婉婉和岳母三人送回京城,他自己则是在年底回京述职的路上被害身亡。</P>

二叔怀疑婉婉和魏贤勾结,不如怀疑下,是不是策划谋杀了岳父?此去洛城,婉婉配合李大人抓捕魏贤,虽然失败,却也确定了魏贤的罪名。</P>

我实在是不懂二叔为什么会怀疑她和魏贤勾结?难道是二叔你和魏贤有勾结,担心祸及己身,这才倒打一耙?”</P>

“你你你,你居然血口喷人!”顾观当场急了,顾不得半依在他身上的陈氏,气急败坏的怒斥,“我是你二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P>

顾观的反应远超正常人,不止谢氏注意到了,顾望也皱眉看过去。</P>

姜来的死,的确疑点重重, 目前他们都知道和太后有关系,猜测是魏贤动的手,毕竟魏贤给太子牵线,搭上江南万家和曲家。</P>

很明显,魏贤在金陵的根基不浅,他对姜来动手,在情理之中。</P>

为什么顾观反应这么大?</P>

正在这时候,霜鹂抱着个小箱子进来。</P>

姜婉懒得和他们废话,只望着顾老太爷问:“要看吗?”</P>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霜雁手中的箱子上,这里面就是证据吗?</P>

短暂的寂静后,姜婉不等他们回答,从霜雁手里拿过箱子,望着顾观和陈氏道:“祖父,我担心有人毁掉证据,不如请闲杂人等让一让?”</P>

“姜氏!你居然敢说我和我娘是闲杂人等!”顾观暴跳如雷,心里又怕又着急,他动的手,收尾的人却不是他。</P>

万一真有什么证据,他真的要完蛋!</P>

顾老太爷扬了扬手,有婆子上前来,请顾观和乔氏退出去。</P>

“父亲!”顾观急得满头大汗,脸色青红交接,他这个样子,反而也是显得他心虚。</P>

“滚!”顾老太爷怒从心里,再也控制不住怒喝出来。</P>

他太久没有发过脾气,以至于顾观有些陌生, 还要挣扎狡辩时,发现父亲的眼神冒出了杀意,这才吓得连忙跟着婆子退出来。</P>

姜婉这才走到床前,将箱子打开,顾老太爷在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倒,直挺挺的靠在引枕上。</P>

“祖父,可需要孙媳拿出来给您看?”</P>

喘了好几口气,稳住心神的顾老太爷强撑着坐起来,示意姜婉将箱子放在他的腿上。</P>

他佝偻着背脊,两只枯瘦如柴的手伸进箱子里,里面的东西很轻很陈旧,他碰到一瞬间却犹如烈火般滚烫,巨石般沉重,甚至都不敢完全拿出来。</P>

细细翻看着里面的东西,顾老太爷的眼睛慢慢睁大,浑浊的老泪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没入箱子,嘴巴张张合合,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惊颤声,似哭非哭。</P>

两条眉毛像是被扔进火盆里的毛毛虫,不断扭动变形,满脸的褶子随着他下颌的摆动,像是挤成一团老橘子皮。</P>

顾文哭了,哭得越来越大声,最后抱着箱子喊道:“元娘!是我对不起你!”</P>

陈氏不相信,她不相信姜婉居然能找到证据,挣扎着起身要拿箱子里的东西。</P>

她的手一伸过去,顾老太爷反手甩了她一巴掌。</P>

本来脆弱无力的陈氏当时跌下床,后腰撞在躺椅的踏板上。</P>

咔嚓!</P>

是骨头断开的声音。</P>

“陈二娘!你娘!还有你!真是蛇蝎心肠!元娘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居然害死了她!”顾老太爷满脸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杀了陈氏。</P>

陈氏后腰痛得动不了身,望着丈夫的眼神,仍旧不放弃的大喊:“我做什么!我娘做什么!难道不是你的好大儿看不惯我们母子,他们大房一家要置我们二房于死地吗!我嫁给你!才真的是瞎了眼!”</P>

“你瞎了眼!你瞎了眼!”顾老太爷仰头大笑,笑着笑着,半边脸忽然不能动。</P>

似乎心有所感,顾老太爷放下箱子,转头大叫道:“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休了这个毒妇!”</P>

陈氏听到这话,气得顿时仰头吐出一口血来。</P>

旁观的顾观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他和魏贤勾结的事,是外祖母和父亲的恩怨!</P>

不是他的事!</P>

顾观暗自庆幸之余,赶紧上前去扶着陈氏,试图打感情牌:“爹,那是外祖母做错了事,和娘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这么对娘!”</P>

反正外祖母已经死了。</P>

“你这个逆子!”顾老太爷看到小儿子这么成器,刚才居然在笑,笑什么!笑陈家的人已经死了吗?</P>

“我打死你!”</P>

老太爷气上心头,撑着半僵硬的身体,挥动还能动的手,朝着顾观脸上打去。</P>

顾观到底才四十多岁,哪是半身不遂的顾老太爷能比的,轻巧的躲了过去。</P>

结果就是顾老太爷摔下床来。</P>

咔嚓!</P>

又是骨头断掉的声音。</P>

恍然回神的顾望看到父亲倒在地上,脖子明显折了,连忙起身去:“来人!快!扶起老太爷。”</P>

大半个时辰后,姜婉扶着婆母谢氏出来,福寿堂的事终于可以了结。</P>

离开福寿堂,两人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花圃也簇簇盛放。</P>

天上阳光正好,夏天要来了。</P>

“婆母,以后福寿堂的事您不用管,专心养病就是。”</P>

谢氏望着前方:“陈家居然给了你证物,真是让人意外。”</P>

姜婉想起陈家那个对她并不和善的老太太,感叹道:“陈老太太是个聪明人,陈家若是再不迷途知返,陈家就真完了。魏贤做过什么事,到底还是老一辈更清楚。”</P>

“是啊,她是个聪明的老太太,为了陈家谋划大半辈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陈家结案的那一天。”谢氏没有出门,对外面的事,依然了如指掌。</P>

想起陈家和福寿堂的两位老人,谢氏忽然停下,转头问姜婉:“你爹的死,是不是和顾观有关系?毕竟他被提拔去内侍省前不久,刚好你爹出事,那段时间,他和魏贤来往密切。”</P>

姜婉望着她的眼睛应是:“婆母不必担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P>

谢氏抓住姜婉的手,神色认真的道:“你是我挑选的儿媳妇,只要你愿意留在晏清身边,你永远是我的儿媳妇。”</P>

这次,谢氏的话很明显,无论姜婉做什么,她都站在姜婉身后。</P>

送谢氏回了迎园,姜婉回到沁园倒头就睡。</P>

接连几天奔波,发生的事情又多,她真的太累了。</P>

临近子时,姜婉睡醒,走到梢间里来,发现顾淮还在看案卷。</P>

“你醒了?要不要叫宵夜?”顾淮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扶着她过来坐下,替她按摩酸胀的肩膀,“祖父和……陈氏的伤不轻,以后怕是都得在床上养病。”</P>

姜婉想起当时的情况,一个伤了后腰,一个伤了脖子,那么清脆的声音,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何止不轻,只怕是很严重。</P>

“嗯。”</P>

唤来雪松去取宵夜,顾淮继续给姜婉捏肩,并说着后续的安排:“祖父不愿意住在福寿堂,直接去了萋萋阁。”</P>

想起之前顾老太爷和陈氏吵架,每次都去萋萋阁,后来陈氏做点事讨他欢心,他拿乔三次就会又搬回来。</P>

姜婉忍不住打趣:“这次他不会再搬回福寿堂了吧?陈氏没可能再伏低做小去道歉,去讨他欢心了。”</P>

想了很久,顾淮才说了句:“陈氏毕竟嫁给祖父四十多年。”</P>

“是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男人再喜欢一个女人,只要她死了,死得足够久,总会淡忘的。”姜婉想起祖母来。</P>

在姜家,祖母为了姜家也是操心大半辈子,可在她去世后才半年,祖父便开始纳小妾,女人一个接一个,再也没有提起祖母来。</P>

顾淮将她的脸掰过来,望着自己:“婉婉,我们会白头偕老。”</P>

姜婉望着他的眼睛,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描摹他的轮廓:“顾晏清,我好像有点喜欢你。”</P>

原本还以为姜婉会和从前一样,并不会在意这种事,可在她说出“喜欢你”三个字的时候,顾淮的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P>

他甚至怀疑自己中了幻毒,不然怎么会听见婉婉说喜欢他呢?</P>

“真的吗?”顾淮靠近,鼻尖碰到姜婉的鼻尖,淡淡的温度传达过来,让他呼吸都开始急促。</P>

姜婉笑了起来,捧着顾淮的脸,仰着下巴吻了上去。</P>

外间的雪松看到这一幕,赶紧退出来。</P>

守夜的茯苓着打着哈欠,看到她出来,很是奇怪:“奶奶和三爷不吃吗?好香啊,今晚霜雁姐姐做的什么呀?”</P>

“鲫鱼饺子汤。”雪松将夜宵交给茯苓,“我等会再来,你帮忙拿一下。”</P>

约莫两刻钟后,雪松回来,发现茯苓周围的宵夜不见了,抬头看向屋里,“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