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这件事，全程没让赵氏过问一句话，姜婉和孟氏行动迅速，等顾浊回来，发现院子里清净多了，发现通房姨娘都消失了， 快步进屋开心的问：“娘子想通了？”</P>
赵氏主动说是大嫂和姜婉的安排。</P>
“这是挺好嘛。”顾浊完全不在意，“过几天，我给她们送谢礼，麻烦她们了。”</P>
“不是。”赵氏很无奈，“我刚怀孕，转头把所有通房和姨娘赶走，外面的人怎么看我？这么善妒，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会被人嚼舌根的，大嫂和三弟妹院子里的通房姨娘都还在呢。”</P>
顾浊赶紧劝道：“你别激动呀，我说了这是我的主意，咱们在家好好养胎，又不出门，你又听不到，管他们呢。”</P>
赵氏依然忧心忡忡，这两年妹妹的婚事一直不顺，现在她更担心了。</P>
沁园，东厢房暖阁里，姜婉坐在窗前，拿起宋六娘绣到一半的花绷子，告诉她道：“过段日子，我会放你回宋家。”</P>
原本宋六娘双目无神，听到这句话陡然紧张起来：“送我回宋家是什么意思？你要什么事要我办吗？”</P>
“自然是写一封放妾书，你是贵籍，没有身契，我不能完全做主，还得和宋家商量，请他们来接你。”</P>
姜婉放下手里的绷子，抬头看到床上的宋六娘激动的坐起来，快速掀被子下床，跑到她面前跪下。</P>
“少夫人！你要做什么都行，不要让三公子写放妾书，我什么都愿意配合你，我不想给父亲蒙羞，也不想让姨娘担心，而，而且，这，这会影响五姐姐的婚事！”</P>
宋六娘从没想过她进了顾家的门，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宋家。</P>
她想过姜婉可能会威逼利诱，甚至严刑逼供，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要给自己放妾书。</P>
放妻书好歹是两家撕破脸的遮羞布，以后至少还能各不相干。</P>
放妾书简直就是狠狠抽在整个娘家脸上的巴掌，做妾夫家都不要，因为出身高，夫家不能随便处置，得好好送回去。</P>
纳进门的妾，又被送出门，岂不是说她连伺候人的事都不会做？</P>
“少夫人！少夫人！你杀了我卖了我都行，不要送我回宋家，家里还有好几个妹妹呢，以后我爹怎么在朝堂上抬起头来，我姨娘怎么活啊，我连妾都不会做，活着还不如死了。”宋六娘惊恐至极，是前所未有的害怕，眼泪几乎抖落掉下来的。</P>
姜婉望着她的模样，心里涌起悲凉，宋六娘不怕死，不怕被卖，居然害怕被一封放妾书送回去？</P>
难道不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P>
妾都不如的名声，竟然是令她最恐惧的事？</P>
要不是今天跟着孟氏去看望赵氏，姜婉还没有明白过来，原来她才是异类，被世俗规训长大的姑娘，一辈子都活在别人定下的方圆之内。</P>
明明是顾浊要遣散通房送走姨娘，为什么外人一定要将善妒这个名声安在赵氏头上呢？</P>
男人妻妾成群才是正常男人吗？</P>
那公公呢？她父亲呢？还有萧夫人，不也是娶妻不纳妾吗？</P>
认真想想，好像母亲曾经也承受过不小的压力。</P>
大多数丈夫都纳妾，少数丈夫不纳妾，明明是丈夫不愿意，竟然给妻子安个善妒的罪名？还是休妻的理由之一。</P>
“宋六娘，你回去后，可以重新嫁人。”姜婉对她道。</P>
“重新嫁人？”宋六娘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慢慢的抬起头来，“我要是是顾三公子的原配，被他休回家，咬咬牙，有父兄在，我好歹还能改嫁去外地。</P>
可我现在是你们顾家的姨娘，给人做妾的，伺候人的，贵籍又怎么样？生不了顾公子的孩子，我一辈子翻不了身。</P>
给人做妾，我已经折断了自己脊梁骨，结果你还要给我一放妾书，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吗？</P>
猪狗都能卖了换钱，你是要彻底踩碎我的骨头，还有羞辱宋家养出的庶女，连猪狗都不如吗？”</P>
宋六娘牙齿在打颤：“姜三娘，你真的厉害，从不杀人，只会诛心！”</P>
“你既然不愿意，我也可以不勉强。”姜婉起身，心情莫名烦躁，快步离开了暖阁，回到正屋准备挑选进宫看望太子妃的礼物。</P>
只是她怎么都沉不下心来，为什么宋六娘会觉得送她回家，比死还难受呢？</P>
不应该是这样的。</P>
想起前世，姜婉自己无时无刻想要逃离徐家，这辈子，同样一直在为离开顾家做准备。</P>
休书也好，和离书也好，她都不在乎。</P>
夜里，顾淮回来，察觉到姜婉心情不好，没有继续留在梢间处理公务，而是带她在沁园里散步。</P>
月明星稀，到处都是虫鸣，偶尔还有萤火虫飞过。</P>
“今天我碰到姜大人了，他说，昌平侯府的人上门提亲了，还带着淑妃跟前的管事太监。”</P>
姜婉收回思绪，皱眉：“向谁提亲？”</P>
“姜四娘。”</P>
“他们怎么敢的？定远侯府那边什么反应？”姜婉停下来。</P>
顾淮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在游廊走动：“不是给昌平侯府提亲，而是岳十郎的哥哥，他娘子在疫病期间病逝，想娶四娘为继室，给出的聘礼数目极大。”</P>
姜婉瞬间想到潘家：“不会是潘家给的银子吧？”</P>
“的确是潘家给的，最重要的是，三皇子主动将吴美人留下的玉簪带了过去，这个玉簪是吴美人生下三皇子后，陛下赏赐的，这个礼物代表的意义，那可完全不一样。”</P>
“看来淑妃本事不小，三皇子居然这么配合，有这个玉簪在，分量不小，定远侯府还真不好办。”</P>
走了好一会儿，姜婉道：“也许我该回姜家看看，好久没有去看祖父了。”</P>
注意力被转移之后，心里事多不嫌乱，姜婉反而能安稳睡下了。</P>
第日，等顾淮去上朝，姜婉梳妆更衣，拿着太子妃的牌子进了东宫。</P>
让姜婉意外的是，她在这里居然看到了陈若若和嘉阳县主。</P>
“九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