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在周围左右全是下人,乔氏简直要破口大骂,这个儿媳妇,居然敢忤逆她这个婆婆!
“你真是反了天!”
孟氏不敢多留,赶紧转身往福寿堂赶去,心里有苦说不出,婆婆怪她,夫君怪她,幸好祖母还会偶尔帮衬她。
来到福寿堂里,孟氏刚刚给顾老夫人行礼完,还没抬头就听到老夫人问:“最近顾家事多,你帮了着三郎媳妇不少,里里外外应该都打通了。”
“啊?我……”孟氏是个聪明人,祖母看着不管不问顾家的事,实际上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祖母这么问,肯定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做。
陈氏没有听到孟氏的回答,不悦的抬起头来:“怎么?你还不熟悉?你最先嫁进顾家,你婆婆虽然刻薄了些,我这个当祖母的,对你向来是没有二话的。”
“是,孙媳知道。”孟氏低下头,心里很是紧张。
瞧着孟氏低头,陈氏不由与姜婉对比起来,明明孟氏出身更高,原来没进门时,也是端庄大安的姑娘,怎么才这几年,变成了这副样子。
居然不如姜婉一个后进门的媳妇!
“元娘,你对顾家还有那些不熟悉的?直接告诉我。你婆婆不教你,我这个当祖母来教你。”陈氏打量着孟氏,心里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比起日渐没落的乔家来说,孟家是肉眼可见的往上走。
孟氏的嫂子是崔氏出来的姑娘,比不上谢氏,却也能压住京城绝大多数的贵女。
这样的孟家,前途不可限量。
“孙媳都熟悉。”孟氏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我就说呢,孟家教出来的姑娘,岂会比不过姜家出来姑娘,你是大郎的原配,出身高贵,不是姜氏能比的。
姜氏只能依靠她那个弟弟,她大伯靠不住,趋炎附势之辈,汲汲营营倒是一把好手,本事却远不如你父亲,再说了大伯到底不是亲爹。
你的身后可是整个尚书府,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当初荣耀一时的兵部尚书都能倒下,也得轮到你们孟家翻身了。”
孟氏听着陈氏的夸奖,听得头皮直发麻,难道只因为她回了趟孟家吗?父兄毫不犹豫的答应出门帮忙。
不!不是的,祖母必定有所求。
“祖母,这些事都孙媳该做的,我和三弟妹都是顾家的媳妇。”
“你和她不同,你是大郎的媳妇,大郎是我亲孙子,姜氏怎么能能和你比!再说了,你生养了顾家的曾孙,这便是谁也不能否定的功劳。”
陈氏拍拍身边:“过来,到祖母这来坐下,有些事情,祖母要和你好好商量下。”
“嗯。”孟氏艰难的挪过去,在陈氏身边坐下。
“你既然也能管家,那以后就多个心眼, 大房是大房,咱们二房是二房,以后你替我多盯着点三郎媳妇,这丫头表面温顺,私底下脾气倒是大得很。”
孟氏不想监视姜婉,毕竟姜婉的为人,她很清楚,赵氏也很清楚。
“怎么?不愿意?”陈氏牵着她的手笑问。
“祖母,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孟氏硬着头皮装傻。
刚才过来时还以为祖母好相处,总是在婆婆面前维护她,现在她才明白,她的存在,不过是因为陈氏不希望乔氏太嚣张而已。
陈氏不喜大房,孟氏一直都知道,却没有想到,祖母会叫她监视姜婉。
“是一家人。”陈氏笑了笑,随即神色严肃,“我们是一家人,可我和老太爷走了呢?按照规矩,你们就要分家。
你大伯是位高权重,你大伯母带着半个谢氏的嫁妆,再加上三郎迟早被重用,他们一家人风光无限。
你们呢?观儿我认了,这些年来我是惯着他,导致他性子懒散,没有上进心。你婆婆从前倒是样样都好,这些年自从你进门,翻天覆地的变了!
乔家作死,她病急乱投医,我们顾家没帮忙吗?她恨不得将乔家拴在裤腰带上才好,是!乔家生她养她,可她现在是我们顾家的媳妇!
难道不应该事事为我们顾家为先吗?大郎还未入仕,二房怎么撑起来?我们若是不先做打算,以后但凡有个意外,你们该怎么办?
靠乔家?现在乔家都要倒了,只能靠你和大郎夫妻齐心协力,二房才不会被大房一直压着!你明白吗?”
孟氏沉默良久,如今的处境,她都知道,可她也知道,大房今天有的一切,最重要是的还是大伯和的大伯母自己的奋斗。
“孙媳明白。”
陈氏以为自己劝动了她,欣慰的点点头:“好好好,不愧是大郎的媳妇,比你那个婆婆聪明多了,我也累了,你早些回去歇息下,晚上还要去祠堂守夜呢。”
孟氏起身告辞,离开福寿堂后,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姜婉。
听完她的话,姜婉一点也不意外:“老夫人就是这点不好,整天疑神疑鬼,大嫂放心,我知道你的难处,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二叔,然后是祖父的身体,最后,这个年,可能只有我们几个女人孩子过了。”
姜婉抬头望向祠堂的方向,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个人又各有心思。
顾家瞧着风光,内里头和别家没什么两样。
都说家和万事兴,世人却不知道在这句话面前,还有三句话。
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子安则家和,最后才会有家和,万事才能兴旺。
顾老太爷的爱太浅太薄,子女于他而言,远不如顾家的名声和荣耀。
去世的薄氏,姜婉没见过,顾淮也没有见过,但她听公公顾望提起过,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情绪稳定,说话柔声细语,陪着顾文渡过了他最艰难的日子。
如今的继室陈氏,出身好相貌好,偏偏贪心不足蛇吞象,顾老太爷为了她已经退让许多,她还是看顾望不顺眼,和死去多年的薄氏较劲。
父不爱,母不慈,如何能让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和睦?
兄弟不和,今日是顾文还活着, 他们能兄友弟恭,顾文死了呢?
这样的顾家,在外人看来无比荣耀风光的顾家,还能兴旺多久?
“三娘,我得回去看看乐哥儿和全姐儿,顾家的事,先交给你了。”孟氏不知道姜婉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她只是很庆幸,妯娌比夫君还可靠。
“去吧,孩子要紧,我要是忙不过来,还有二嫂可以帮我。”姜婉笑着回道,目送孟氏走远。
多好的姑娘,嫁给顾潭真是可惜了。
“奶奶,祠堂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您去安排。”祠堂管事等大奶奶孟氏走远,这才走到姜婉面前来请示。
姜婉调整好心情,跟着管事去祠堂那边,心里还是很希望,顾淮他们能赶在子时之前回家。
到底是过年,还在外面奔波实在太辛苦。
太阳西沉,星子漫天,顾家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祠堂里,只有三个孙媳妇在守着。
姜婉跪在蒲团上,静静的给顾家先祖烧纸钱。
身上披着的白狐大氅,是顾淮傍晚时候送来的,说是夜里要下大雪,祠堂没有地龙,免得她受寒。
顾二老爷失踪,顾淮还有空亲自回来,给她送来一条新的白狐大氅,姜婉的心情很复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时没有听到顾茹叫她。
直到顾茹拉了拉她的肩膀:“嫂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是在想哥哥吗?”
“没有!”姜婉想也不想的否认。
“哦,我能和你聊聊天吗?”顾茹又收到了杜怀的信,他想见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想征求下姜婉的意思。
姜婉停手,让雪松帮忙烧纸钱,自己拿了热茶喝起来:“你说。”
真要顾茹说,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见姜婉的狐毛大氅,问她:“你喜欢哥哥吗?”
“啊?”姜婉心里有些慌,面上仍旧淡定,“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不是要说你的事情吗?”
顾茹跪坐好,转头面前的祖宗牌位,冷静道:“我只是在想,你和哥哥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我不一样,所以我想问下你,你和哥哥是怎么相处的?你现在有没有喜欢他?如果一直不喜欢,你怎么熬到现在的?”
她侧首看过来,姜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随后看向旁边的孟氏,她怀里抱着全姐儿,眉梢眼角都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