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先生。”姜婉赶紧理了理腰间的束带,转身对姬先生福身问安,“让先生见笑了。”
姬先生捋着胡子打趣道:“你和晏清乃夫妻,何来见笑?进来吧。”
顾淮悬着的心放下,正要牵姜婉的手在,姜五郎两步过来,插在二人中间,问姜婉:“阿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婉看了眼顾淮,心里还是很感动的:“是晏清说,我们提前过来,可以多陪陪你和娘。”
“是吗?”姜五郎侧目看了眼顾淮,“今日出杏榜,你们不用亲自给顾老太爷送喜吗?会不会不合规矩?”
“祖父会理解我们的, 今天你和岳母更重要。”顾淮坦诚回道。
杨氏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屋外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还未起身,便看到姜婉进屋来。
“婉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婉迎上去,扶着母亲坐下:“是晏清说的,过来多陪陪娘和小五。”
提到顾淮,杨氏心情很是复杂,想说要不你和晏清好好过,却又想起女儿之前受的委屈,还是忍住了。
既然已经做了不再干涉女儿的决定,杨氏不再多说,转而问起共济会的事来。
“这几天品竹说,你和晏清捐赠建造了慈安堂,收养那些孤儿,不仅提供衣食住处,还教他们识字,学习各种手艺?”
“是,谁也不想成为孤儿,顾家有这个能力,自然是尽一份责任。”姜婉想起这件事,心里对顾淮很是感激。
她原来的计划是,以招工的名义收走这些孩子,再改头换面送走安顿好。
没想到顾淮认为要彻底解决共济会,必须从源头上解决,共济会只要存在,总会有新人被送进去。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没有人会进共济会。
杨氏知道共济会背后的势力,心里不免担忧:“你们这么做,会不会火上浇油?”
“娘,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如果顾家都不能解决,这天下就没有能解决了。这次,我相信顾晏清。”姜婉握紧母亲的手。
跟着顾淮做这件事的时候, 她才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望着女儿充满信任和敬重的神情,杨氏欲言又止,可她又很清楚,三娘讨厌被欺骗,他们未来会如何,还是得看顾淮。
陪着母亲聊了大半个时辰,姜五郎过来车马已经备好。
姜婉很不舍,可是想起上次母亲差点出事,她还是坚定的牵着母亲起身。
看到顾淮也在门外,杨氏能看出,顾淮对女儿是真心的。
她不希望女儿将来会后悔。
“三娘,让小五带你去姬先生家的管事妈妈们辞行,这些日子,我和小五都多亏了他们照顾。”
“好。”姜婉不疑有他,给了姜五郎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姜五郎侧脸瞧着顾淮,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姐姐走了。
等他们走远,顾淮有些紧张:“岳母大人,屋里坐。”
“不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杨氏望着顾淮的神色,眼神柔和下来,“你爱上婉儿了对吗?”
顾淮怔了下,随即郑重回道:“是,我爱她。”
杨氏叹气:“真的很可惜,如果你一开始没有骗她,这个时候,你们肯定是两情相悦。”
“岳母大人,我,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骗她。我不是找借口,我是……”
顾淮很着急,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语言苍白。
杨氏颔首:“我知道,你们顾家大房也不容易。只是这个世上,有谁是容易的呢?我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点也不喜欢你,只是你和他之间的嫌隙,始终存在。
你越是想要弥补,越是会引得婉儿反感。如果你真的爱她,不如顺其自然,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日久见人心,婉儿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一直想要成为她父亲那样的人,你明白吗?”
最近在筹办慈安堂时,顾淮发现,姜婉推进得水到渠成,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
前天晚上,姜婉兴起吃了半杯酒,说起在荆州的事,顾淮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比自己更清楚民间疾苦,身体力行在帮忙芸芸众生。
世人都说他顾淮悲天悯人,心怀天下,刚正不阿,必定是国之栋梁。
顾淮却认为,若是婉婉能入朝为官,她一定是能福泽万民的名臣。
大家都是聪明人,岳母的提点,顾淮一听就明白,终于找到了自己苦苦寻不到的头绪,心里豁然开朗。
他忙抬手作揖:“小婿谢岳母大人提点!晏清此生,定不负婉婉。”
杨氏欣慰的点头:“虽然知道你顾晏清,言出必行,但我还得说一句,千金易得,真心难求,机会在你手里,能不能把握住,只能看你自己。”
“娘!”远处的姜婉看到顾淮给母亲三作揖,心里不由紧张,顾淮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又背着自己,和母亲做了什么交易?
姜婉快步跑过来,见母亲神色寻常,顾淮也一如既往,才稍微放下心来。
几人离开姬先生家,顾淮主动骑马,将马车的私人空间,留在她们一家三口。
姜五郎想起刚才的顾淮作揖,心中也有疑虑,且姐姐和母亲此次一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见到。
他便主动跟着留下:“我也骑马好了。”
杨氏很是欣慰:“你和晏清好好聊聊,他幼时也曾出门游历求学过,你刚好可以向他请教请教。”
“是。”姜五郎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母亲这么说了,他还是这般应下。
马车外,顾淮听从岳母的建议,给姜五郎提供着建议。
马车内,姜婉则是问母亲:“娘,刚才你和顾晏清说什么?”
杨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笑容温婉 :“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千金易得,真心难求,你一直想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姜婉没有再问,她当然知道母亲说这句话的意思。
她只是很迷茫,为什么顾淮会这么喜欢自己?
以前她不能理解顾淮的欺骗,知道顾淮隐忍的真相后,她也能理解顾淮的选择,父亲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大伯姜升是长子,按照律法,姜家的一切都是长子继承,所以父亲不争不抢,甚至心甘情愿的替大伯铺路,做的事比祖父的要求更多。
为的不过是维持姜家的和睦,毕竟谁叫姜升是长子,而她父亲姜来是幼子,哪怕父亲比姜升更优秀,比姜升更懂事,也比姜升的仕途更好,父亲还是选择做好他家族幼子的本分。
“爹,不该一直忍让。”姜婉睁开眼,看向母亲。
杨氏点头赞同,看向车窗外的顾淮,静静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表面的和睦是一时的,如果真的兄友弟恭,又怎会需要付出更多的那一个不断退让呢?”
顺着母亲的视线望过去,姜婉看到顾淮的侧脸,最近顾淮笑的次数,真的变多了。
不得不说,一张好的皮相,笑起来真的叫人如沐春风,心情大好。
约莫是察觉到了姜婉的视线,顾淮侧目看过来,冲着姜婉一笑。
姜婉回给他一个笑,车外的顾淮微怔,随后眉梢眼角的笑意彻底释放,瞬间,整个人都在发光。
旁边骑着马的姜五郎看到他的笑,又看了看姐姐,不禁疑惑:姐姐和顾淮的关系到底怎么了?
长亭一别,话总是说不完。
杨氏将姜婉的手,交到顾淮手里:“婉儿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和小五在外,自有人照顾,你且放心,没有人能伤害我们。”
关于寇爷爷的事,姜婉没有告诉顾淮,杨氏自然也不会多说。
“岳母大人放心,婉婉有我。”顾淮牵紧姜婉的手,生怕她推开自己。
姜婉红着眼,泪流不止,明明不想哭,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外面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好。”杨氏不想失态,狠心转头,扶着品竹的手上了马车、
姜五郎眼睛红着,神情却十分严肃:“姐姐放心,我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你在京城,一定要保护自己。”
身后的李妈妈在催了,姜五郎想了很久,最终的顾淮说了句:“等我回来。”
顾淮点头:“我和你姐姐等着你回来。”
姜五郎看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很不服气的哼了声,百般不情愿的回道:“知道了。”
最后,姜婉和顾淮和姬先生辞行。
姬先生很是感慨:“缘分天注定,姜娘子,晏清贤弟,我们后会有期。”
送走他们后,姜婉站在长亭里,久久没有回神。
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后顾之忧,再也不会有人会威胁到自己!
爹!女儿一定会给你报仇!
姜婉回神,准备叫顾淮一起回家,发现他神情不悦的望着身后。
“你在看什么?”
她回头望去,发现萧垣骑着马停在长亭之外,静静的望着自己。
“是萧垣。”姜婉有气无力的说,随后看向顾淮,“我可以和他聊聊吗?”
顾淮本来是不愿意的,想起岳母的话,忍着不爽同意了:“好。”
姜婉主动牵起顾淮的手,哄着他道:“你放心,我现在没有时间儿女情长,如果我真的对萧垣有意,当年他掘地三尺寻我的时候,我就现身了。”
“嗯。”顾淮先是放心,随后又失落。
他知道姜婉说的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也包括自己。
离开长亭,姜婉走到萧垣面前。
萧垣已经下马,望着不远处的长亭问:“他竟会允许你单独来见我?”
“我去哪,不需要他的允许。”姜婉不禁失笑,回头看了眼顾淮,“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单独见面,夫君不就在那。”
“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和离吗?”发现姜婉叫顾淮夫君,萧垣越发感觉不妙,“你难道真的喜欢他?”
姜婉迎上他的目光:“萧公子,他是我夫君,我不喜欢他,该喜欢谁呢?”
萧垣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发闷,半晌才道:“楚姨说,她的事,我还是和你交接。”
“没问题。”姜婉不觉得意外,毕竟师父在信里面提过,萧垣不会顾淮,他心里只装得下很少人。
不知道是不是姜婉回答得太坦荡,萧垣想说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姜婉等了会,见他迟迟不说话,便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和夫君先走了。”
“等等!”萧垣抬手,想要抓住姜婉的胳膊,害怕她不喜,在半途又停下来,僵硬着收回手来,“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问。”
萧垣望着姜婉平静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问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不信,他一点比不上顾晏清。
“没有。”姜婉回答得干脆利落,萧垣的神情瞬间低落,随后却又听见姜婉道,“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我挺敬佩你的。”
“怎么说?”萧垣立刻眼里有了光。
“大概是你和传闻中不可一世的萧公子不太一样,不像个我行我素的权臣之子。”姜婉认真评价道。
瞧着顾淮过来,姜婉知道, 怕是他吃醋了,赶紧道:“萧公子,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对我锲而不舍,或许只是你没有得到过我。”
不等萧垣回话,姜婉抬手告辞:“希望你早日觅得良人。”
走过来的顾淮听到这句话,稍微放心,牵起姜婉的手道:“和他说清楚了?”
“嗯,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想清楚。”姜婉反握住顾淮的手,“我们该准备下一步了。”
说起正事,顾淮严肃起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