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嘉阳县主却是知道的,顾夫人瞧着不喜欢姜氏,实际上在外人面前,从未让姜氏吃过任何一个亏。
现在是丈夫和顾淮起了争执,以顾宰相那个妻管严的性子,肯定拦不住爱子如命的顾夫人。
到时候闹到陛下面子又如何,还是她得道歉,认下所有错。
四面八方的目光犹如千万把寒刀,悬在嘉阳县主的头顶上,从前她以为京城中那些贵女夫人们如针般的目光难熬,今日才知道,当权者的百官,他们的眼神只是真的能杀人。
嘉阳县主咬着下唇,不甘心的抬眸,不是说姜婉和萧垣不清不楚吗?不是说顾晏清心悦上官文君吗?
为什么他会这么偏心护着姜婉!难道为了姜婉,他都不顾国公府和宰相府的关系吗?
撞上顾淮那冷漠的眼神,嘉阳县主心如刀割。
下一瞬,姜婉扯了扯顾淮的衣袖,她看见顾淮回头,望向姜婉的眼神,是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仿佛暖春的水,要将人沉溺进去。
原来清冷高贵的顾晏清不是不温柔,只是他的温柔都给了他眼前的女子。
认清现实的嘉阳县主垂眸,福身行礼:“抱歉。”
旁边的文国公世子看着心疼极了,想要开口,被嘉阳县主拉住。
“县主客气,都是误会一场。”姜婉颔首。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
偏院的角门后,乔玉书将下唇咬出血来,指甲抠破手边的墙皮,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满眼都是怨恨。
为什么姜婉能得到顾晏清的爱!
她乔玉书却不能!
外面的人过去!
不甘心啊!
真的不甘心。
回家的路上,马车里,姜婉怔怔望着顾淮,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怎么也挪不开眼。
顾淮无可奈何,用另一只手扶正她的发钗:“想问什么就问,不用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我今天做的不对。”
“晏清,万一嘉阳县主不服软,今天可就不好收场了。”姜婉知道顾淮会为她做很多事情,却还是没有想到,顾淮会毫不犹豫的维护她。
哪怕会引起宰相府和国公府生出嫌隙,顾淮还是这么做了。
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顾淮就镇住了文国公世子。
“没什么好不好收场,我得罪了萧家,现在多得罪一个文公国府也没关系。”顾淮笑了笑,不知道为何,好想捏一捏婉婉的脸。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引出一种他不太懂的莫名冲动。
姜婉睁大眼睛,抓住顾淮梳着自己手指的手,不叫他乱动:“这不行!现在顾家怎么能这么快树敌呢?要是让祖父知道,他肯定会生气的。”
“他生气就生气,反正不能让你受气。”顾淮反手按住她的手,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让你受了太多平白的气,以后你不用再忍让任何人,祖父生气,罚我就好了。”
“那你爹呢?”姜婉没想到,顾淮是这么想的,顾老太爷要是听到他这么说,怕是会更气。
“他肯定会为我高兴。”顾淮想起父亲的话,不由笑了笑。
姜婉扶额,有点后悔搬出公公,她怎么忘了,公爹对婆母那向来是言听计从,两人如胶似漆,如糖似蜜。
今日之事,说到底是小事一桩,真发展到不可控,公爹肯定会去国公府一趟。
文国公世子跟着嘉阳县主胡来,文国公可不会,老国公更不会,说不定还会让文国公世子给公爹道歉。
外面的事,一句都没有传进承园里,乔氏忙着和叶姨娘斗法,这会儿也懒得管儿子儿媳。
只有福寿堂里,顾老太爷听闻瑞王府发生的事后,一反常态,沉默良久。
陈氏比顾老太爷先得到消息,当即气得发晕,好在有陈若若劝慰,才稍微顺心。
直到发现顾老太爷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她才开始慌了。
这和当年顾望被打得半死也要出京前那一晚上的反应,一模一样。
认真分析了很久,陈氏的手有些发颤,她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顾望离京半年后,顾老太爷喝得酩酊大醉,牵着她的手叫元娘元娘,她在家中排行第二,根本不是排行第一。
不是叫她,那便是叫前头那个。
再后来,顾老太爷说了很多话,其中让陈氏心寒的是,顾老太爷决定对顾望放手,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陈氏当时就明白,不是顾文不管顾望了,而是顾文再也管不住他的长子顾望,他才不甘心的放手。
以前管不住儿子,如今这是也管不住孙子吗?
那她在这个顾家很有什么意思?
有一个不听话的继子,娶回来一个处处压她一头的儿媳,已经够闹心了,现在继子的儿子,也要开始闹心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二房会被抛弃吗?
陈氏开始害怕,她当年嫁给顾文做继室,正是看重顾家的门第,如果顾家不属于她的儿子,不属于她的孙子,那辛苦经营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事,到底算什么?
福寿堂出乎意料的安静,让姜婉有些不习惯,沐浴时问顾淮:“是祖父祖母那边没有接到消息吗?”
“不是霜雁过来说的,祖母先知道,祖父后知道?”顾淮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姜婉,感觉浑身热得不行,“婉婉,你改药方了吗?”
“没有改药方。”姜婉答完顾淮的话,还沉浸在福寿堂为什么没有反应中。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淮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直到回头吻住顾淮的脸,才发现顾淮靠自己太近了。
姜婉下意识想逃,被顾淮一只手反拉进怀里,两人靠得极近,且都在浴池里。
明明已经坦诚相见过,姜婉还是控制不住的心头狂跳,紧张得浑身冒汗:“那我们就在这里吗?要不要去卧室?”
顾淮的脸埋在姜婉的脖颈间,贪婪的吻着,良久才暗哑着嗓音说了句:“不用,我觉得还需要等等。”
“哦。”姜婉有些放心,又有些失落。
过了会,她小声问:“如果现在你可以的话,我也可以。”
顾淮没有回话,他知道姜婉的打算,一旦他的病好了,姜婉真的会离开自己。
这天夜里,顾淮紧紧拥着姜婉,力道之大,让她前半夜都没能睡着。
殿试前的复试终于来临,这次顾家参加的只有三人,最近朝政繁忙,谢氏身体抱恙,二房的顾观乔氏不能出门,便由姜婉孟氏,还有陈若若去送考。
在考院门口,姜婉发现,众人看她目光,和从前不一样,很有些不适应。
她大概也知道原因,毕竟在瑞王府的事,实在令人震惊。
“婉婉,我要进考场,你怎么还看别人?”顾淮捧着她的脸,让姜婉看向自己。
姜婉失笑:“夫君昨晚还说复试是小问题。”
顾淮不知道为什么,姜婉和自己越亲密,他就越是患得患失,松手轻轻抱住姜婉:“考试是小问题,见不到你才是大问题。”
饶是姜婉知道顾淮最近有些喜欢亲她抱她,可这里是考院门口,姜婉吓得浑身绷紧,却又不能动手推他。
万一又传出奇奇怪怪的流言来,远在荆州的母亲,得到消息有滞后性,肯定会着急得睡不着。
“顾晏清,你放开我,这里不是沁园。”姜婉小声催促。
顾淮不肯松手:“要考好几天,我舍不得。”
不少妻子来送丈夫,可像姜婉和顾淮这般的,还是头一遭。
原本和妻子说着话的顾潭瞧见顾淮这样,转头向孟氏伸手,也抱了下她。
瞬间,孟氏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好在顾潭本来也适应这样,只是浅浅抱了下,便放开了孟氏:“我看三弟是这么讨三弟妹开心的,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这样了。”
孟氏当然不是不喜欢,只是这大庭广众的,她比顾潭更不适应:“潭郎,以后你在家里可以,外面不合规矩。”
“我也是这么觉得。”顾潭笑了,原来妻子这么好哄,突然斜眼看了下顾淮,心里不服气,为什么在夫妻之道上,顾淮也比他厉害呢?
大楚的风气比较保守,哪怕是夫妻,在外面也得注意。
可当众拥抱女子的人是宰相府的顾大公子和顾三公子,他们抱的人,又是自己的发妻,众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静静的看着。
“那是顾家四郎的娘子吗?”
“应该不是吧,他们都没有抱呢。”
“那她是谁?未婚妻吗?”
“不知道,没听说,可能吧。”
“难怪他们不抱。”
“顾晏清都和他娘子抱了抱,是不是有什么寓意?娘子,要不,我也抱你一下?”
“相公!这不是家里!”
不远处传来考生夫妻的议论,顾澄又是开心又是尴尬,陈若若则是满心失落,还有点点羡慕。
姑祖母不同意她来送考,她今天能来,是姑祖父的意思。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姑祖母已经看好了人选,她根本没有办法选择。
陈若若偷偷看向顾澄时,发现顾澄也在看她,慌忙移开视线,望着地面道:“你进去吧,努力考好。”
“嗯。”顾澄看她这个反应,知道九娘是喜欢他的,不由打起十二分人精神来,“表妹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
终于送顾淮进了考场,姜婉红着脸,转头就要上马车。
身后却传来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顾三奶奶,我家主子想见你。”
姜婉回头,仔细盯着那小厮看了眼,这不是秦王世子身边的心腹吗?
她立刻正色的道:“稍等。”
与孟氏陈若若告辞后,她就跟着那小厮去了神仙楼。
开门进去后,果然看到了秦王世子。
他听见开门的动静时,便立刻回头,见到姜婉来了,忙快步上前。
姜婉行礼,他赶紧抬手阻止:“不用不用!咱们这里没有外人,表姐不用这么客气。”
“表姐?”姜婉抬起头,发现秦王世子很是着急,“世子殿下,我不是你表姐,不能这么称呼我。”
秦王世子拍拍脑门:“也是也是,我太心急了,萱儿还没答应嫁给我呢。”
“嫁给你?”姜婉拧眉
请她坐下,秦王世子便仔细解释道:“母妃答应我娶萱儿为妻了,我最近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所以只能来找表姐。”
姜婉打断他的话:“等等!你母妃答应你迎娶萱儿,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
原本高兴的秦王世子立刻有点失落:“是,果然瞒不过你,可是这是母妃答应我娶她的条件,如果我不答应母妃这个条件,母妃完全不同意我娶她为妻。”
“条件是什么?” 姜婉不在意别的,她只在意秦王妃开出的条件。
最近秦王妃的动作,实在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