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仨望着桌上冒香味的饭菜,忽然不会动筷了。
从出发就开始心算还要几天到家。
终于到家,似乎不吃这些好东西也很解乏。
另外,不知是困大劲儿了还是怎样,这是他们能吃的吗?天天吃黑面干粮,冷不丁看到肉都眼花,总感觉像场梦。
许老二夹起一大块鱼肉:“田芯儿,来,你吃,叔这筷子还没用过。”
许田芯说我知道你没用过,可二叔,你们怎么啦?
许田芯挨着小叔坐,又侧头看眼许有银,发现在观察她。
看她干什么。
许田芯一筷子夹条整鱼放小叔碗里:“吃,不准说不好吃,我炖的。”
许有银急忙低头吃鱼肉,掩饰住红的眼圈儿,心想:看看,侄女是真想他了,嗷嗷想。
以前鱼头都不舍得给他,今儿给他夹鱼肉。
许田芯又站起身给三叔夹鱼肉。
二叔是奶奶给夹的肉。
奶奶说:“不要想大半夜不干活吃这么多干啥,也不要想着节省给明天。今夜咱家人就什么也不寻思,好好吃一顿,来,我带头,尝尝我孙女做的……哎呦,真香,随我啦。”
于芹娘美滋滋,“那指定是随您了,连我都随,咱家好的都随娘。”
又劝她男人:“快吃啊,我最近啥也不寻思,娘让吃就吃,让我喝我就喝,听娘的准没错。”
许老二看眼傻媳妇,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心想:这个没心没肺的,真看出来了,在家挺享福,这婆娘好像有点胖了。
最可气的是,他刚刚趁家里人都不在跟前儿时,问于芹娘在家过得咋样,于芹娘问他想听实话还是听想听的,给他整一愣,啥意思?
然后这婆娘说,实话是她们娘仨在家好得不得了。
听想听的嘛,“夫君,你咋才回来呢,我们仨心里可惦记你们了。”
他听懂了,合着实话里还有一句,无所谓他回不回来,是吧?
好在最后这婆娘还有点良心,哭了,心疼他咋瘦成这样,非要扒他衣裳,他被吓得赶忙躲开。
许老二打算这些天都和弟弟们一起睡,擦身子也不用媳妇帮忙,要不然鞭伤瞒不住。
其实许老二不知道的是,于芹娘哭还因为后怕,因为有好些话想对夫君说,情绪有点激动就哭了。
于芹娘后怕婆母和田芯差一点点就没了,多亏有龙遗丸。
她还很想对男人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在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娘和田芯好了后,我们就开始打架斗殴。
一场骂仗挣到不少白糖。
两场斗殴挣回来一江鱼。
我们娘仨吃过鸡肉,吃过鱼丸,尝过赵大山给买的糕点,吃过刘里正给买的肉包子,她和侄女还一起吃过鱼松。
捞大鱼,家里最大鱼有三十多斤,又在树下挖到大哥银钱二十两,你敢想不?
娘是村里第二头子,我们还买地盖房子。
最后才是关键,又拉了一屁股饥荒,欠七十多两银钱,你敢欠不?
她这个全程参与的人,每每想起都觉得……刺激!
连她前些日回娘家,和亲娘还有弟弟学这些事时,她都能感觉到弟弟眼中的羡慕。
用弟弟的话就是:我们乡下人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感觉一日日挖坑埋坑的过日子,最后还啥也没剩。可姐姐你在许家却不同,听着都鲜亮。
是的,就是鲜亮。
于芹娘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这个家是大起还是大落,即使有天结局不好,最后一起卖房卖地扎脖,她也要陪在给她生活带来鲜亮的婆婆身边。她从没与任何人说,她甚至还想过宁肯这般只活到三十岁、四十岁命短些,也不要像从前低头挖坑埋坑那般苦闷地活到八十。
但眼下于芹娘怕她男人往后愁得吃不进去饭,正在忙着给男人夹鱼。
没看她也不问挣多少钱吗?
一,这方面不归她管。
二,挣多少也不够还饥荒的,那还着急问什么。
还是让好好吃饭来得要紧。
而这顿饭,大半夜的可苦了直播间家人们,吃饭声听得那叫一个清楚。
许老三把酱焖鱼里面放的辣椒都吸溜得津津有味。
他觉得这顿饭,这辈子也忘不了。
或许皇帝王爷啥的,吃得也就是这个了吧。
还感觉吃完这顿饭,他还有力气回去背木头挣钱。
许老二在嗦着鱼刺,心想:
说实话,侄女做饭比娘做的好吃。
看来这是到了年纪,本事开始往外展露。
用老辈人的话就是开窍了。
而他早就说过,大哥的亲闺女那指定会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还没到时候。
你看看,让他说准了吧。
而许小叔是把鱼头都给嚼碎了,瞅着许田芯竖起大拇指道:
“嘎嘎香。”没谁了。
许田芯:“……”
小叔,你注意点儿形象,咱俩离得太近,你吃得满嘴是鱼汤,直播间全看见了。
本来刚才直播间还有不少家人夸你呢,说你别这么潦草,脸上皮肤养养变白点儿,再洗干净长得很帅。
最后许家三兄弟把面条吃完后,又用锅出溜把装鱼的盘子也蹭干净了,连个葱花都没剩下。
吃饱还没顾上喝口热水就站起身,找到褡裢开始往外倒钱。
有铜板,有散银。
这才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刻不是吗。
什么也不要问,娘,侄女,媳妇(嫂子),就数钱,就夸奖。
只要你们开心地笑,我们再辛苦都甘愿。
娘、侄女和媳妇(嫂子)确实激动了,觉得也该向那仨人汇报起来。
她们给三兄弟领到老三老四住的屋子,目前这屋已经没有睡觉的地方,存的全是粮食。
许田芯:“请看,叔叔们,这些全是奶奶打下来的江山。”
许老太对三个儿子点点头:“没错,全是我赊来的。”
于芹娘急忙摆手道:“不要怕,娘说至少翻一倍挣钱。”
许家三兄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欠、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