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潮湿,带着金属的苦涩锈味。
不知道诺顿做了什么手脚,流失的空气被重新填充,但是青铜城的活动并没有停止。墙壁在眼前扭动,地面倾斜震颤,仿佛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这座青铜铸就的城市哀鸣着,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辛苦了。”路明霏对着墙壁说。
她能听到利爪在墙壁上刮擦,龙类无能狂怒的低吼。
“你可以休息了。”路明霏继续说。
仿佛一句敕令,带着厚重深沉的回响从内心深处响起,于是墙的那边沉寂了,巨大的龙形无声无息地坠落。
龙族是纯粹的阶级生物,血统和力量意味着一切。在更高等的存在面前,低阶龙裔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龙族谱系学的知识点突兀地在脑中浮起。
路明霏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她所有的记忆、学识、经验和认知都被打散,再整合成某种更高效的结构。她仿佛站在了更高的维度,可以在瞬间遍历自己的一生,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调用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这种状态下,无数的念头浮起又落下,闪烁如星辰。
普通人能指使龙裔吗?恐怕混血种也不行吧?为什么她对黑王的言灵没有反应?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路明霏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边界,只要努力就可以突破的认知界限,只差一步她就能真正理解这份力量的来源……
但是她不愿意去想。
路明霏怕自己……会变得不再像自己。
少女跺了两下脚跟。
像是抛下船锚。动荡的空间被重新锚定,大地重回坚固稳定的姿态,然后墙壁分开,道路在面前延展。
路明霏转身把恺撒放下,“你在这里等我。”恺撒双眼紧闭,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路明霏耸耸肩,她抓起呼吸渐渐加重的康斯坦丁,走向墙壁上的破口。
该去做个了结了。
她离开的瞬间,分离的墙壁回落,道路封死,这座青铜打造的小房间彻底沉寂,再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仿佛铸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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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色瞳的少女披散长发,身后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的神色浑浑噩噩,眼底沉淀有暗金色的辉光。
青铜甬道上的砖块律动着,像是巨大怪物的肠道,升起、偏转、滑移……
但是随着他们走过,每一块砖都各自归位,甬壁平整光滑,仿佛躁动不安的世界在她的背后凝固。
路明霏停下脚步。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老唐?”路明霏说。
“我不是老唐,你也不是路明霏。”黑发黑眼的青年身披猩红的大麾,像是一根遍布锈迹和血迹的青铜柱,流动的青铜环绕着他,仿佛墙壁上长出了千百根刺,“你是谁?”
“老唐,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路明霏叹气。
“你在威胁我?”诺顿抬脚向她走来,尖刺向着路明霏延伸,“你觉得人类会感谢你?不,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的位置,弃族的命运便是竖起战旗向这个世界宣战。”诺顿咬牙切齿,“加入我,我们可以一起……”
“一起坐灰狗周游美国吗?”路明霏幽幽地打断他。
诺顿的双拳攥紧,然后无力地垂下。
“我本以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现在也可以是。”
“忘了它吧。我的根在这里。”
“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没有。”
沉默。
三人分立甬道的两边,难言的寂静笼罩全场。
唯有青铜城的深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它的体内搏杀,炼化的金属被撕开,活灵尖啸着死亡——战争早已开始,脚踏青铜的圣殿,无冕的君王们开启了命中注定的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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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霏对青铜城的侵蚀程度
roll:d100=d100(94)=94
//什么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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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切开甬道然后破碎,地面塌陷后又凝聚,天花板呼啸着坠落,然后莫名其妙地停滞在空中。
所有的变化都是意志的具现,属于神秘学范畴的交锋——这是一座活着的城市,青铜是这座城市的基石,也是他们的士兵。掠夺,将每一块金属打上自己的烙印,然后继续掠夺,直至最后一块青铜臣服。这便是火焰的道路,征伐之道。
火焰永远跃动,永远迸发向前,寂静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