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南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脸,因为高烧而变得通红,小嘴唇干干的,像个蔫软的小红苹果,可怜兮兮,惹人心疼。
苏绿宁强撑着困倦,守在病床边,不停地给他擦汗、喂水、喂奶。
苏慧茹上了年纪,熬不住,坐在一旁睡着了。
看着苍老憔悴的婆婆,娇弱稚嫩的孩子,千头万绪又涌上心头,苏绿宁渐渐陷入了沉思。
深夜的沈家豪宅,寂寂无声,静得像一潭水。
书房内,沈耀山的灵台前,青烟袅袅。
香烛明灭间,沈昊辰俊逸的脸庞,仿佛染上了一层冷冽的冰霜。
某年某月某日深夜,一场特大的泥石流吞没了熟睡的小镇,全镇人被埋在地下。
天亮时分,救援人员赶到,刨开了一间埋在泥石流下的小木屋。
屋里全被泥沙填满,惟独房梁下还有小小的一点空间。
一个年仅五岁,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
在她的身下,露着一双泥手,十个手指。
救援人员继续往外刨土,眼前出现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一个女人站在一个男人的双肩上,他们全身呈站立姿势,双臂都高高举过头顶,像两尊举重运动员的雕塑。
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小女孩的生命。
“爸爸——妈妈——”
“哇——哇——”
一阵婴儿的啼哭,将苏绿宁惊醒。
噢,累得不知不觉睡着了。
又梦了一回,梦了无数次的,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情境。
“南南乖,南南不哭,奶奶爱哦。”苏慧茹抱哄着孩子,嘴里发出好听的柔声细语。
苏绿宁揉揉惺忪睡眼,站起身,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欣喜道:“好了,南南已经退烧了。”
小南南看到她,居然不哭了,扑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
“怎么了?”
苏绿宁失笑,手指碰碰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照顾你一个晚上,现在就不认得我了?”
小南南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开心地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儿。
天真无邪的笑声,仿佛天籁之音。
触动了苏绿宁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从苏慧茹的怀里抱过小南南,微笑着嘟起嘴逗弄他。
苏慧茹一阵悸动,心里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
这是苏绿宁第一次心无芥蒂的与小南南四目相对。
那专注的眼神,慈爱像春日里和暖的阳光;脸上自然而然流淌的笑容,温柔得像山涧的清泉,潺潺流出最天然的母性的疼爱。
她,是要从心里接受这个孩子了么?
陆一凡下夜班后,提着一大袋早餐匆匆赶来。
听说绿宁的婆婆受伤了,可是为什么会在儿科病房呆了一个晚上?
他困惑,走进病房,眼前的情景更让他惊诧。
“绿宁,这是谁的孩子?”陆一凡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苏绿宁看了看他,神情平静如常,“这是我丈夫的儿子。”
回答的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