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灰衣草帽，或黑衣光头，或两腿黄泥，模样都有些相似。

衣服的样式也如一家，颜色只有黑灰二色。

不论怎么看，他们都像是一个大姓宗室的支系。

本来，他们在聊着什么家常，一看见门楼下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就全都用好奇的目光朝他望来。

几道目光，有好奇中带点惊讶的，有好奇中带点警惕的，有好奇中带点敌意的。

有敌意的不敢动，有警惕的歪了歪身子，像是随时准备逃走。

而惊讶的，则一如既往，又继续聊起了天来。

“听说了吗？”

“住在沈宏城的陈子德公子，被人当街宰了。”

灰衣草帽的老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过这音量，却依然传到了十几米开外的沈沐耳里。

他一时无法分辨，这是对方故意说给他听的，还是因为乡下人，嗓门大，即便说悄悄话，也比城里人正常对话的音量大。

“你听谁说的？”光头老人顿时两眼瞪大，将警惕的目光，移到了草帽老人身上。

“还会有谁？”

“当然是陈三。”

“前些日子，陈三不是来征税嘛！”

“他是我表哥，带了城里的好酒。”

“刚刚喝完酒，他就跟我说了这些。”

“真的假的？”泥腿中年人，听到这话，也收回了对陌生人的敌意。

但他依然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陌生人。

光头立即说道：“七娃不信，我信，陈三我知道，那可是在沈宏城里当差的大人。”

“他说的话能有假？”

“七娃你小子就是爱怀疑人，要是被陈三听见，免不了又挨一顿揍。”光头老人说话间，还瞪了中年人一眼。

后者立即耸了耸肩，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又显然是不敢违逆眼前的老人，闷声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谁杀的？”光头老人继续问。

“也是个大人物，杀了个陈家大少，结果屁事没有，你猜是谁？”草帽老人不答反问。

“难道是城主？”光头老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推测道。

但他的猜测却被草帽老人笑着否定了：“不是。”

“那是天道省第一天才，沈勇？”光头老人继续猜测。

草帽老人依然摇头否定：“不是。”

光头老人放弃了：“那究竟是谁？”

草帽老人得意地笑了笑，像是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沈，沐！”

光头老人还没对这个名字反应过来，他身边闷不吭声的泥腿中年人，已经忍不住问了一声：“谁？”

草帽老人非常满意地摘下草帽，拿在手里摇了摇，眼睛闪着光，嘴角带着笑。

像极了说书人，在关键时刻摇扇的模样，直到面前两人都等得有些急切了，他才缓缓说道：“现任的城仓司库大人。”

“听说一招，就把那陈三少斩了头，还把家主一脉都吓得不敢动。”

光头老人长叹一声，为这个故事做了个总结：“沈宏城果然是沈家的天下。”

在门楼下听得一清二楚的沈沐有些懵，他没想到，这些老人聊天的内容，竟然是他。

如果这些人知道，他就是沈沐，会作何感想？

他摇了摇头，当下决定，沈沐这个名字，以后能不用，就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