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前川只是心悸了一秒，便如死水一般不再荡起一丝涟漪。</P>

“这花真漂亮。”</P>

凌日照眉眼带笑，根本掩不住见到故人的喜悦。</P>

尤其是注意到对方怀里那些花的时候，他心中的愉悦达到了顶峰。</P>

忘记了天道大人教他的稳重自持，什么喜怒不形于色的规矩也都抛到了脑后，忍不住在想。</P>

这花是他特意带来送我的吗？</P>

凌日照很想直接问出来，却又觉得这话有些过于自恋。</P>

万一不是，岂不是尴尬。</P>

他刚伸手想要摸一摸那些漂亮的花朵，对方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迅速后退。</P>

“别碰！”</P>

萧前川将花全部小心拢进怀里，转身弯腰捡起了地上早已干枯的鸢尾花。花梗被灼烤的太脆，他的动作很小心，目光中透着悲戚与自责。</P>

凌日照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P>

看到那朵蓝色干花，他突然明白过来是自己的原因。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说一句。</P>

“抱歉。”</P>

开天辟地的创世神之一，堂堂九天神殿首席，赋予世界光明的太阳神，竟然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妖给水神道歉。</P>

躲在四周偷看日照大神的小仙们都惊掉了下巴。</P>

纷纷觉得关于两人的谣言或许有假。</P>

“这孩子听说你的太阳神光能照耀整个十八重天地，万年来未曾让神域有过一缕邪魔滋生，便开始仰慕于你。一直吵着想要见一见日照大神。”</P>

萧前川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铺直叙地像是在讲一个不怎么精彩的故事，唯有低垂的眉眼表露出一丝忧郁。</P>

闻言凌日照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P>

他原本想劝水神回归九重天，告诉对方自己当年并不是有意拒绝对方的告白。而是天道大人告知他命中有一情劫，若是接受，不仅自己道心崩阻还会害了另一方，最后甚至闹得生灵涂炭。</P>

他一时糊涂，早已后悔。</P>

这数千年的冷战凌日照受够了。</P>

他的心每一日都在被凌迟。</P>

尤其是一想到当年拒绝对方时，那双总是含笑的漂亮眼睛因为自己而流出伤心的泪来，他就彻夜难眠。</P>

也是因为那一日的拒绝，不知被谁给散播了出去，添油加醋地把水神厚颜倒贴太阳神反被羞辱的谣言传得越来越离谱。</P>

凌日照第一时间就肃清了整个神域，将那些妄言的不洁之灵全都焚烧干净。</P>

可往日里潇洒恣意的上古水神一点点变得沉默孤僻。最后不仅收回了贯通九天的银河填入九渊寒潭，还辞去了上神职位长眠于渊底，再也不肯见他一面。</P>

凌日照无比后悔。</P>

情劫就情劫吧！</P>

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两个人一起煎熬着永不相见要好。</P>

想通了这一切他便想要去同对方说清楚，哪怕天道大人训斥，凌日照也无怨言。</P>

他不是没去九渊找过对方，可次次都扑了个空。</P>

太阳神光太过灼热，九渊里的许多生灵都受不了日光照射，他不能多待。只好想出这一年一巡的计划，只期盼对方哪一日能来见见他。</P>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却好像又搞砸了一切。</P>

凌日照心乱如麻，只能重复道：“抱歉。”</P>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来。”</P>

萧前川转身欲走，忽然被拉住了衣袖。</P>

他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回眸看向对方因为紧绷而骨节发白的手，心像是被那手给攥住了。</P>

一点点收紧，捏到发疼，他呼吸有些不畅，尽量控制着语调，平缓出声。</P>

“这些年我想通了许多，觉得自己当年太不懂事，若是重来我一定不会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成为别人的负担。”</P>

“你不是……”</P>

明白对方要说什么，凌日照急急反驳，却被打断。</P>

“我不回九重天并不是耿耿于怀什么，只是习惯了九渊的安静，不想离开自己的舒适区罢了。我的心就如本体一样。”</P>

说罢萧前川化成了水，从凌日照的手中流走了。</P>

干干净净不掺任何杂质的天上之水，没有丝毫留恋，一滴不剩地全部消失。就连掌中残存的一点湿意也被凌日照自身灼热的体温给蒸发无踪。</P>

抓不住，握不紧，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