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溟没听见?
蒲江祺转回了脑袋,从宓溟的视角看过去,似乎是他被电视里的特别新闻吸引了。
宓溟捏了捏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安抚性十足。他大概是以为蒲江祺的反常是在忧虑热搜的事情。
新闻的时间蛮长,蒲江祺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忽然有些触动。
印宿怀发电报一样的声音终于是漂洋过海传了过来,“阿蒲,阿蒲!你听得到我说话嘛!我是印宿怀!”
蒲江祺在心里嗯了一声。
电视机上的印宿怀跟打了鸡血一样,闪屏闪得雪花飞溅,弄得电视机也跟着闪。
闪烁的光线打扰了宓溟的思路,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蒲江祺抬手把电视关了。
宓溟顺着沙发靠了过来,额头抵在了蒲江祺的额头。
过于近的距离,蒲江祺看不见宓溟的表情,但他能听见宓溟手机里微弱的声音,眼神顺着看了过去。
宓溟不知是为了安慰他,还是想让他安慰自己,贴完额头就迅速回了原位。
蒲江祺觉得他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听电话里的内容。
实际上,蒲江祺只是听见了很小的人声。
印宿怀的声音充斥了他的耳膜。
印宿怀在喊:“阿蒲!!!你得赶紧进鬼蜮!你再不去的话,黄天霸那个小子就要死了啦!!”
他的声音还是有卡顿,蒲江祺没听见谁的鬼蜮。
但不妨碍蒲江祺听见黄天霸的名字。
印宿怀的声音很大,大到蒲江祺认为同处在一个空间的宓溟不可能听不见的地步。
宓溟却就是没听见,甚至没有看见那个卡住的透明脑袋。
关掉的电视,黑色屏幕并没有让透明的印宿怀显得清楚一些,反而让蒲江祺不敢肯定那里还有个人。
蒲江祺听见自己问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声音正常,语速不快。
蒲江祺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宓溟,宓溟的电话像是永无止境,多数时候是对面在说,他在听。
根据刚才的只言片语,蒲江祺猜测应该是和谷幺幺说了相同的事情。
这事儿不算复杂,按照宓溟之前的回答,对面的人再笨也应该要知道怎么做了。
通话的时长有问题。
蒲江祺猛然醒悟。
这种时候,蒲江祺自然不会傻乎乎到认为宓溟当着他的面和什么人谈情说爱。
最大的可能是印宿怀又做了什么。
对,又。
蒲江祺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操作有点儿眼熟,但至于是不是印宿怀曾经做过,那不重要,就算不是他,他在跟前,这个黑锅也是他的。
印宿怀的表情呆愣愣的,因为看不清,所以更加傻气一点儿。
似乎是透明了之后,脑子也跟着透明了,印宿怀并没有很好的理解蒲江祺的意思,再开口还是重复了自己的话。
蒲江祺没有搭理他,往宓溟的方向伸手。
右手穿过空气,形成了水波纹一样的纹路。
蒲江祺心一紧,再看向印宿怀的眼神里都带着杀气。
他没有触碰到就坐在他身边的宓溟。
他被单独拎出来,和宓溟隔了一个空间。
就是,他能看见宓溟的动作,听见宓溟说话,却触碰不到宓溟,宓溟却看不见他这边的情况,蒲江祺暂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自己。
单从宓溟每听一段时间电话,就望自己一眼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看得见。
可宓溟一直没有开口和他说话,蒲江祺不能确定他看见的自己是幻象,还是真的能看见自己。
印宿怀卡碟一般重复了四五遍相同的话,对蒲江祺看过来的凶狠目光毫不畏惧。
蒲江祺又开始搓手。
烦都烦死了,天天搞屏蔽,以为是在高考呢?
印宿怀是能看见蒲江祺动作的,他一搓手指,印宿怀眼珠子都瞪大了,忙不迭的甩头,长发砸在了茶几上,硬邦邦的一声,惊动了宓溟。
蒲江祺看着宓溟用疑惑地眼神看了一眼实际上空空如也的茶几,伸出左脚踢了踢茶几。
茶几的腿儿在地板上滑行了一小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种被包裹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蒲江祺听见房间里多了很多嘈杂的声响。
吵轰轰,乱糟糟。
没有办法用语言描述。
可周围目光所及,除了他和宓溟,还有电视上卡着的印宿怀,并没有第四个人。
蒲江祺再次伸手,这次宓溟也同时伸了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
皮肉相接,握紧的骨骼挤压在一起。
蒲江祺叹了一口气,多了一种脚踏实地地感觉。
印宿怀的嘴巴张张合合,还在说话,但这一次,蒲江祺就完全听不见了。
蒲江祺想,看来他猜对了,确实是个圈套。
不等蒲江祺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宓溟,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印宿怀的声音。
他说:“你一定要快点进入鬼蜮!否则黄天霸必死无疑!”
印宿怀的声音具有很强的个人特色,不容易模仿。
之前一直卡顿,蒲江祺没有能够认出来。
这一次,声音清晰无比。
更加关键的是,刚刚还在和他十指相扣的宓溟,不见了踪影。
周围静悄悄的,耳朵从吵闹的环境瞬间安静,还有一瞬的失真,轰隆隆的乱响。
蒲江祺怒道:“够了!”
“只有你知道怎么进入鬼蜮,你一定要救他!”
“闭嘴!”
“阿蒲!你相信我!”印宿怀像是听不见蒲江祺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有你知道!你一定要救他!”
环境过于安静,蒲江祺的愤怒被很好的安抚。
理智告诉他,要相信印宿怀。
蒲江祺想,也罢。
“我不知道怎么进去。”每次都是鬼魂拉他进去的。
“不,你知道。”
印宿怀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恍恍惚惚,听不真切。
蒲江祺低头,看见自己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宓溟的大腿上,宓溟已经收起了手机,手里拿着遥控器在看电视。
蒲江祺大喊,“宓溟!”
宓溟没有动静,手放在蒲江祺的胸口,一下一下轻轻地在拍。
蒲江祺轻声,“老公!”
宓溟一下坐直了身体,低头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腿上的蒲江祺,摸了摸他的眼睛,笑呵呵地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了一点。
“人生就是这样,你以为在看别人演戏,也许你才是那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