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邵吗?”蒲江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宓溟的脸上,但宓溟实在是表现的太过于淡定,始终是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对于自己的态度,蒲江祺只好转而看向黄天霸,“他先回去了。”
“哦,哦。”黄天霸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捅了捅宓溟的屁股,不明白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情啊爱说的朗朗上口,看到真人怎么就成了一副死鱼眼,加上以前和蒲江祺随意惯了,没过脑子就说,“那你呢?你在这里等什么?等一朵花开?”
蒲江祺肯定,他是第一次听黄天霸说这句话,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很耳熟,感觉曾经有人也这么和他说过,但那个人影实在太过于模糊,他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实际上,蒲江祺根本就不认识黄天霸,是前两天黄天霸突然跑到他面前自我介绍完了,就说跟自己认识。
当时蒲江祺刚刚下课,没和黄天霸说上两句话,邵穹就来了。
因为黄天霸说的事情实在过于离奇,蒲江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邵穹就把人赶走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黄天霸说的事情,虽然他完全没有记忆,但是他觉得黄天霸没有说谎。
所以,今天在看见宓溟和黄天霸鬼鬼祟祟跟着他们的时候,蒲江祺选择把邵穹支走。
是的,黄天霸和宓溟自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实际上蒲江祺透过对面房子的玻璃,把他俩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当时没点破,是他觉得邵穹在的话,可能什么也问不出来。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是个道士?”
熙景和苑外的茶室里,蒲江祺看着宓溟僵直着身体,手法娴熟地泡了一壶据说是整个茶室最贵的茶,端了第一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耳边是黄天霸絮絮叨叨将近四十分钟的故事。
蒲江祺没看出来那个不够他润嘴唇的小杯子到底贵在了哪里,不过看宓溟那个毕恭毕敬的样子,弄得他也不敢怠慢,双手捧起小茶盅,抿了一小口。
闻起来很香,喝起来很香,品不出东西。
蒲江祺乖乖把手里的茶盅放了回去,宓溟闷着头又给他倒了一盅,双手奉上。
蒲江祺其实想说,他出去买一瓶茶饮料,五块钱一瓶,550毫升,一口干下去,这样比较解渴,但是对上宓溟期待的视线,他实在是说不出去口,只得再喝一杯。
宓溟还准备接着倒,黄天霸科普完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壶,一口闷了,然后一种“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的眼神瞥了一眼蒲江祺,“不是,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你是道士了?”
蒲江祺指了指自己两只耳朵,“你说我能进什么鬼蜮,能抓鬼。”
“不是抓鬼,是可以离开鬼蜮。”这是宓溟和蒲江祺说的第一句话,刚开口的时候,甚至因为神经绷得太紧,前两个字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说着说着就顺一些了,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敢看着蒲江祺,“你不是道士,我叔叔是。”
“啊,对。”黄天霸补充了一个知识点,指着宓溟说道:“他叔叔,那个江湖骗子要收你做徒弟,对了,你就是给他带走了,才失踪的。”
“所以,你们俩是来找我的?”蒲江祺问的是两个人,眼睛却盯着宓溟。
宓溟整个人都僵硬了,脊背挺的笔直,看起来像是个仪态很好颜值超高的蜡像。
黄天霸想着宓溟说的喜欢蒲江祺,觉得这是个刷存在感的好时候,连忙在桌子底下捅宓溟胳膊,结果那人的肌肉绷得跟石头一样,差点儿把他手指头戳断了,也没让人开口,没办法只有自己继续,“啊,是啊,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蒲江祺边摇头边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到了桌面上,并推到了桌子中间。
点开的界面上,通话记录里“爸爸”和“妈妈”在最顶端。
蒲江祺点了拨号。
通话等待音响了两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一个听起来成熟稳重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阿蒲,怎么了?”
“爸,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呵呵,这傻小子。昨天不是才见面的,想我们了这个周末就回来看看,我跟你妈都在家。”
“好的,周末回去,想吃妈做的红烧肉了。”
“哎,好,我回去就跟你妈说,你妈这两天也念叨着要给你做红烧肉呢。”
电话那边嘈杂了一阵,似乎是有人在叫“老板”什么的,蒲江祺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儿子啊,爸要去见个客户,回头再跟你聊聊你那个科室的事,你跟小邵要好好的,周末带他一起回来。”
说完,不等蒲江祺再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蒲江祺抬头,视线扫过黄天霸和宓溟的脸,通话的时候,宓溟是一直盯着他看的,余光里,这人的视线中满满的压抑,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蒲江祺就是觉得他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黄天霸一脸的茫然,显然没明白他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宓溟的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爸爸和妈妈的字眼,直到屏幕自动熄灭,他的手放在膝头逐渐握紧了拳头。
黄天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用胳膊肘怼了怼宓溟,问道:“啥意思?他干嘛?”
宓溟心里还在波涛汹涌,只是这次他看出了蒲江祺的选择,不再是叫嚣着将人锁起来的那种阴暗,反而是一种心疼的情绪在蔓延,从心脏的位置缓慢的向四肢扩散,又麻又疼,搞得他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半晌,宓溟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把肺里的气体都吐出来一般,接着伸出手,做出了握手的姿态。
蒲江祺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伸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温热的掌心相触,宓溟心底被压抑的阴暗再次涌动,可宓溟脸上依旧是风淡云轻,甚至说不上有表情,用力的握了握蒲江祺的手,宓溟轻声说道:“我叫宓溟,如果我追求你的话,可以吗?”
黄天霸本来端着茶壶在吃瓜,等着宓溟把话说清楚,让蒲江祺带他回家,没想到等到宓溟表白,差点儿失手把茶壶嘴塞进鼻孔里,刚跳着脚放下茶壶,宓溟就松开了蒲江祺的手,拉着黄天霸跑了出去,压根没听蒲江祺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害羞。
留下蒲江祺呆呆的站在原地,独自消化宓溟的话。
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似乎还留有另一个人的体温。
蒲江祺无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