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都是心思敏捷之人。若能抛开虚名,且看看大夏到底有没有吃亏!”
“你这招真行啊!”回驿馆的路上,张松搭着齐楚的肩笑道:“居然把他们都震住了,连那个刘云峰也不再发难。齐楚,你以后退役了也不愁没饭吃。只要这张嘴皮子在,总有人被你忽悠了。”
“过奖,过奖。这是司令官教的,叫符号分析。不管什么花里胡哨的条款,只要把和双方利害有关的提取出来,一比较就知道谁吃亏谁占便宜。”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吃了大亏?”
“你真这么觉得?”
张松隔着大盖帽挠挠头:“呃……应该不会。我还真没见过谁能占他便宜的。军长,你说对不对。”
张彪自打离开刺史府就没说过一句话,快步走在前面。夏军的护卫得小跑才能跟上,却又不敢抱怨。
张彪是个军人。虽然李雪鳞称汗让他和胡芝杭有了心结。但站在这支艰难求生的军队的立场上,他没法指责上司做的不对。如果说刚才他没有生出过回大夏禁军的念头,那是骗人的。可是回去之后呢?禁军的骑兵已经都归胡四海管了。以胡家在朝中的势力,断然没有将这块肥肉让给外人的道理。就算能让他独领一军,兵不过万,打起仗来还得两三个才能抵别人一个。
他是军人,对于力量的追求并不比李雪鳞逊色。稍加权衡,放弃手头能撼动一个国家的劲旅就显得很不值。
张彪坚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错,理论上是正确的。但这并不能弥补和自己待了十多年的老单位决裂时内心出现的空洞。
“算了,他是我们中最为难的。”齐楚轻轻叹息一声。张松会意,也闭上了嘴,静静跟在独行于寒夜的中将身后。
三个将军在夏军的护卫下已经到了驿馆,李雪鳞刚刚与晋王在刺史府门前话别。
“这两位小弟能让你带在身边,想必也有些来头吧。”晋王见耶律宏和阿史那哲伦顶着被雪花涂成白色的铁盔肃立在门口,赞了一句。
李雪鳞替两人拂去肩上的积雪,道:“他们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是两个民族下一代中的翘楚。十年后就该是独当一面的要员。二十年后,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由他们这些人来管理国家。”
“阳朔,你的眼光见识实在不像一个未届而立之人应有的。”或许是因为深谈了一番,晋王多日来紧缩的眉宇舒展不少。他与李雪鳞像是话家常一般一句不搭一句地说着。
“老夫虽允了你所求之事,但毕竟事关国体,儿戏不得。你准备一下,最好就在这几日里你与老夫一同启程回京。”
“听说山东那边的山大王已经打到京畿道了。”李雪鳞见晋王没反应,只得补充道,“王爷,您是不是带着大军南下时能将他们往北赶?只要进了渤海地界就由我来帮着收拾。您看,我们拿下一两场胜利,在朝中说话也能多些底气不是。”
晋王注视着李雪鳞良久,确认了他是真心这么说。今天的李雪鳞可能是被大夏方面的无条件让步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显得特别诚恳。
李雪鳞此时是很诚恳。也真的在为晋王着想。但同时从没放弃过为自己争取利益。比如说,尽一切可能引入更多人口,让他们去开垦荒地。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无法想象,但草原上的日子让他吃够了苦头,原因之一就是没有足够的人力可从事生产。以至于新兵们不得不披着简单裁制的生皮作战。
晋王不知有没有看透他的心思。距离李雪鳞来到这个世界只两年工夫,这位壮年王爷的满头乌发已经变得花白。黑白交杂的发丝在火把的光芒下缓缓摇了几摇。
“朝中之事比你想的繁杂太多了。阳朔,老夫既然允了你,便不会食言而肥。犯上作乱的刁民自然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但大军一时也动不了。”
“为什么?难道……”李雪鳞想起铁鹰曾在密信中提到过一句的某件事,“难道朝廷让这支大军屯边?原本不是说迁流民到边境,借他们土地屯垦,以供边军就地取用。怎么连军队都要屯边了……王爷,如果朝中确实有人不想让你带兵回去,这事我们不妨从长计议。”
“阳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老夫不觉得他们是豪杰。但明知可不为而为之的,才称得上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现如今可说是国难当头,难道老夫要做那缩头乌龟,由别人去顶着不成?”
壮哉斯言!李雪鳞胸中一阵翻腾。晋王对他有猜疑,有利用,这些他都明白。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个世界所取得的一切都离不开晋王府这个出发点。王府中除了李毅,其他人对他都不错,多少冲淡了他和另一个世界亲人永别的悲怆。对于晋王,他可能没有什么亲情,友情也算不上特别多,唯独不缺英雄惜英雄的认同。
这一刻,已经将目光从生存考验上移向更远处的李雪鳞,第一次决定为了他人做些事。
他抱拳躬身,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安排得当,末将谨遵吩咐。请王爷等十天。待末将将军中事务安排妥帖了便能动身。此去路上盗匪众多,末将想带百余亲卫同行,请王爷恩准。”
凭着晋王对李雪鳞的了解,他知道这副挑不出毛病的态度背后肯定有问题。但想来想去,还是挑不出毛病。百余亲卫确实也就路上吓吓小毛贼,到了守卫森严的京城里根本起不到用处。
“准了。你尽快去安排吧。对了,阳朔,有一事你可千万注意。”
“恭聆教诲。”
“在燕州做身合适的四品武将官服。朝堂上可不能穿着你那身黑皮子污陛下的眼。”
注:屯边的政策见于第二卷第四十三章《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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