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饭之后,胡母兰收拾了桌案后便告辞离去。
张恒想了想,便让方悦把陈宫叫了过来。
“长史有何吩咐?”
府衙内,陈宫冲张恒拱手道。
“的确有些事,不过就不要在这里说了。我都在这忙了一天了,咱们出去走走。”
张恒说着,便抬腿向外走去。
陈宫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出了府衙,来到大街上,张恒却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今日刚刚入城,自然是实行了严格的宵禁。明明才天黑不久,街上已然看不到几个人影。除了往来巡查的士卒之外,就只剩张恒和陈宫一行人而已。
又走了一会,张恒才开口道:“公台,唤你前来,乃是有件要事商议。”
“还请长史示下。”
“兖州这块地盘,咱们算是打下来了,但今后的治理,却也不容忽视。我想请教公台,治理兖州,首重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陈宫先是眉头一皱,继而隐约明白了张恒的意思。
“下官以为,治理地方,当首重百姓,百姓安定了,兖州便安定了。然百姓多愚者,还得好生引导教化一番。”
张恒点了点头,“此言在理,继续说。”
“除了百姓之外,便是……兖州各大世家豪族。”
陈宫继续说道,只是话语却迟疑了一下。
原因很简单,他本是世家出身,而张恒素来又对世家很不感冒。
眼见陈宫终于把话说到了点子上,张恒不禁笑道:“不错,这些豪族世家,手中控制着大量田地,族中又有不可胜数的宾客部曲。若无他们的认同支持,兖州这块地方,是无法得到充分治理的。”
“长史高见,下官佩服!”
这番话有些出乎了陈宫的意料,但张恒愿意和世家打好关系,却是他乐见其成的,于是连忙拱手附和道。
张恒继续笑道:“我欲委派一贤能之士,出面与兖州世家洽谈一番。可咱们徐州众臣,大多都不是兖州出身,唯公台你是东郡名士,不知可愿担当此任?”
闲聊了一大圈,张恒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当然,若是第一块地盘,张恒肯定会亲自去洽谈,争取兖州士族的支持。
可如今嘛……派人就够给那些士卒面子了。
一听这话,陈宫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拱手道:“长史放心,此事便交给下官去办,必然使兖州士族归心!”
他虽是徐州的臣子,但他的乡土情结非常严重,做梦都想让刘备提拔重用兖州人。
“我就知道公台不会让我失望,既如此,就拜托公台了。”张恒笑道。
“长史,要下官去洽谈自然没问题,只是要谈到什么程度……还请长史示下!”陈宫拱手道。
言外之意,就是咱们能给出什么条件,要兖州士族归顺到什么程度。
坦白来说,这事儿可比打仗还要复杂,极难把握火候。
人家士族可都是当地一霸,甚至连结郡国,在乡里说话比官府好使得多。
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只要士族不故意搞事,往往都是朝廷维稳的重要力量。
所以怎么处理这批人,也是一个大难题。
张恒皱眉思索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底线。
“公台,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说些虚的了。自有汉以来,士族横行乡里,侵占田地,隐匿人口之事可没少做,兖州士族也不会例外,公台以为如何?”
闻言,陈宫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以为张恒要下狠手整治士族,连忙拱手劝道:“长史有所不知,少许士族的确多行不法之事,可大部分士卒,却都是乡野贤良,以耕读传家,本本分分,不宜大肆……”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恒挥手打断。
“公台勿虑,我并非是要整治兖州士族。”
闻言,陈宫这才松了口气。
“那长史之意,是要如何?”
张恒淡淡一笑,开口道:“很简单,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以后,却是不可越雷池半步。不然,夷三族!”
听到"夷三族"三个字,陈宫不禁脸色一变,浑身一颤。
“长史,如此行事,是否太过了些?”
自古以来,都是对百姓严刑峻法,可没听说过对士大夫严刑峻法的。
“不过,一点都不过。”张恒摇了摇头,满脸严肃道:“律法之下,众生平等,便是我也不例外!公台若真为了那些人好,就该赞同我的提议。将其限制在一定规模之内,才能长久。
不然,那些士族今日茁壮成长,可等到尾大不掉之日,便是其灭亡之时!”
权力具有天然的排他性,世家小打小闹,统治者可以容忍。
可真要到了可以左右一州大势的时候,莫说刘备忍不了,就是把刘禅拉过来,也一样忍不了。
届时,要么引颈就戮,要么起事造反。
反倒不如一开始便限制住他们,不给他们做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