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的人虽生犹死,有的人死后方生(4k)(1 / 2)

“你曾经对我说,你有驱策命运为你开道的力量,现在这场纷扰,这不可避免的死亡,也是你自决的结果吗?”

阿埃莉塔抬手解下罩在眼前的白色布条,她的眼睛宁静而安详,瞳孔如同一片宁静的湖面,澄澈而湛蓝,仿佛隐藏着世事的沧桑和岁月的积淀。

就这样站在矮桌前,直直地俯视着沙发上的罗格思,她眸中闪过的光芒似乎能穿透现实的表皮,揭开罗格思的本质与过去。

【阿埃莉塔对您发动后知特典,试图查询您的过去,无知特典被动触发,请选择是否通过。】

罗格思摩挲着下巴,同阿埃莉塔做着对视,稍一思索,他利用【启迪奇迹】加成过的【无知特典】,选择性地开放了些许过去透露给了这位后知者。

其中大多是他夜以继日的学习与研究,以及如何去用心教导自己的学生,也有他告知爱丽丝如何处理灾厄,引导圣女救世。

中间亦掺杂了许多世人皆知的传闻,诸如他早年疯狂追求爱丽丝的事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他体内压制大灾的平衡极为脆弱,只要有足够的外界影响,就足以让他暴走的情报。

待到将甄选完的回忆放给阿埃莉塔后,罗格思才发动【无知特典】,阻断了对方的窥探。

“以前的你只是能够粗暴的阻挡,没想到此时却已然能如此精细,你的成长速度无愧贤者与先知之名……”

阿埃莉塔神情复杂地望着罗格思,随后又将封印用的布条重新裹回双眼。

聪慧如她,自然知晓罗格思的用意,很多东西根本没必要交代的过于清楚。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完成了如此伟业,凭此功绩,你足以在往后开创学派,为什么还要去充当先知,还要去与世人对立?

“财富、权力、声名、荣耀,这些世人前仆后继所求之物,伱无不唾手可得,为什么还要一心求死?”

她努力地去理解罗格思的所作所为,努力剖析罗格思行为的动机,却始终无法完全捕捉到其中的意义。

“你不是第一个如此问我的人,应当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段时间里,我总是会被人提问。”罗格思脸上透露出一丝无奈,轻笑着摇头。

见到阿埃莉塔依旧站着不动,脸上满是思索与探寻的神情,他微声言道:“有的人虽生犹死,而有的人,死后方生。”

待罗格思话音落下之时,房门恰被推开,发出了一阵轻微而清脆的吱呀声响。

艾莉娜以淡漠的眸光,径直注视着阿埃莉塔,而后者只是微声低喃过罗格思方才的回答,微微抚胸倾身,随后便离开了卧室。

同艾莉娜一起回屋的还有爱丽丝,她的双眸有些失焦,微红的眼睛中还闪烁着些许泪光,身上散发着无法抑制的沉郁氛围。

罗格思见状想要开口诉说着什么,但想到以自己的口才,八成也只能将对方说的更加沉郁,便躺在沙发上侧眸打量起了夕阳。

入夜,三人尽皆未眠,艾莉娜帮助罗格思修整着神秘学与微积分的相关导论,而爱丽丝则一直不言不语,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星空。

之后的时日中,罗格思不停地在大厅招待着各路学者,期间他制定了预约机制。

除了各大学派的巨擎外,他还特意相会了许多次年轻学者,更加用心地对他们进行着讲学,鼓励他们往后多开办一些跨学派的交际活动,罗格思还特地为此取了一个顺口的称谓——沙龙。

在沙龙流转不停之际,他那失序渊的挚友一刻不停地通过同印纸向他问询,问他需要哪些东西能救治他,对方都绝对会为他寻来。

第一皇子偶尔也会抽空前来参加沙龙,只是他全然丧失了以往与罗格思的交流欲望,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看着罗格思,偶尔叹息一声。

待到仲夏的气息有了些许消弭的迹象,万神殿祭神竞技赛会中出现的诸多神迹,接连不断地刊登在帝都报上之时,圣赫尔忒也迎来了开学之日。

罗格思、艾莉娜与爱丽丝收拾好行装,手中拿着被校方送来的返校通知书,向着徽章印泥注入魔力,脚下繁复的符文与线条汇聚成阵,转瞬便将他们传送到了希尔米院的大草坪上。

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投射而下,轻轻撒在大草坪上,照亮了细密的草叶和微弱的花蕾。

微风吹过,草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诸多学员静立于草坪上,他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尽数安静地望着罗格思。

伊德鲁尔站在罗格思身前,他将手掌搭在罗格思的肩上,眉头微微皱起,探寻着罗格思身体的状况,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地吸了口气。

罗格思的身、心、灵俱与大灾相缠,想要强行拔除大灾,无异于强行拔除罗格思的生机,哪怕生为大魔法师的伊德鲁尔,也只能为这种情况延续少许生命,而无法根治。

“请无需悲伤,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所行之事已然够多,死亡是造物主为人类安排的一种自然的、需要的、普遍的灾厄。

“但它也可以化作一副不错的良药,我服下它,足以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亦能让我走出时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入学之后,好像就未曾真正长久歇息过,一直在不停地奔赴着一个又一個的目标。

“一次长久的酣睡,对我而言并非是什么值得惋惜或者哀叹的事情,反而可以当做一种奖赏。”

罗格思看着伊德鲁尔教授那黯然失色的表情,以及更显得深沉而凝重的皱纹,缓声安抚道。

爱丽丝站在罗格思的身旁,望着他坦然的神色,听着那超然的话语,下意识猛然攥紧了双拳。

她觉得此时的罗格思犹如晨曦中的薄雾,飘渺而难以捉摸,更难以擒握,不安在她的心中开始不可抑制地沸腾而起。

艾莉娜前不久曾讲述过的话语,也于此刻萦绕上她的耳畔,那时的艾莉娜着重说过罗格思难以填补的、极度匮乏的安全感。

而现在,她好似也品尝到了一点这种无法忍受的折磨。

伊德鲁尔深吸一口气,向着罗格思微微点头,便发起了例行的归院演讲,随后又带领众人前往大礼堂,准备静候起了开学典礼。

罗格思一如既往地来到讲台上,他发现自从成为了即将逝去的状态,周遭就变成了要么是不住地疑问,要么是异常的安静,搞得他都有点颇为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