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很心苦。
少女时刻牢记当初追随小厂长而来到这个村庄的初衷,每天都努力学习,照顾身边幼小的学弟学妹们,并且尝试着像厂长那样写各种观察调研报告并分析,一年下来卓有成效。如今她所做的分析表格就连白看完了也会称赞一二。
人生是如此充实有趣,理想的曙光就在眼前,这一切本来都很美好。
直到那位金发少年来了。
莲暗自憧憬的白发少女并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她平时表露出来的情绪也相当有限。自从那少年来了后,她面部表情明显丰富很多。
真让人嫉妒啊。
那个金发笨蛋居然可以让她露出那么多不同的模样。
莲远远地看着白发的少女和金发的少年相对而坐,少女上半身挺直,神色深沉,气势俨然。
看起来和往常截然不同。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莲没有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战争是为了获取利益而发动的暴力行为,这是根源。一切战争都是政治行动的延续,如果和平的交涉不能令政治满意,当权者自然会将战争作为手段去争取他们所想要的结果。”艾瑞克冷漠道,“这就是战争的真面目。”
“你不必认为战争是忍者的过错,我们的故乡没有像你们这样的忍者,依然战乱不断。从根本上来说,人类是为利益所驱动的生物,只要这一点不变,战争就不会停止。只是各人追求的利益不同,对战争的看法也会不一样。如果要说忍者有错,那就是错在你们没有秩序。”
鸣人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她身体里这位少年看起来比她稳重可靠多了……
“没有秩序?”鸣人不解道。
“是的。”艾瑞克回忆当年艾尔在木叶图书馆过的书籍以及两人流浪时的所见所闻,“你们的行为准则是什么?上级的命令?任务?所谓的忍者守则?如果忍者就是靠这种东西约束自身,在不存在足以压制忍者的暴力机器的前提下,忍界的混乱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你们的存在类似雇佣军,但是你们却有着极高的自主权、军事裁量权,甚至能自主发动战争;作为一个国家的战斗力,你们却不是正式编制的军队,大名这种货色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对忍村的牵制也不过是缩减军费。用所谓的‘道’去约束这样一个群体,完全是不可靠的。”
鸣人皱眉:“那到底要怎么做。”
艾瑞克用艾尔的脸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微笑,他睁着鸣人无比熟悉的那双线条柔和的灰蓝色大眼睛看着鸣人:“让忍者彻底成为一个国家的暴力机关,亦或者裁撤忍村,取消忍者所有的特权。忍术能做到的事很多,就算离开了忍村,忍者也不至于被饿死。”
“没有忍村的忍者……正是因为一些叛忍和浪忍四处作乱,大陆上才很不和平,这样一来难道不是会变得更乱吗?”
前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超级罪犯万磁王艾瑞克·兰谢尔一点也不脸红,面色从容,淡定自若道:“你们是怎么理解秩序的?只是依靠村庄的教育和忍道?如果说军队和警察是一个国家维持稳定和平的暴力机器;那么只要执行得足够彻底,法律就是最强有力的武器。由法律来规定个人的权利和义务,以及他违反了法律后所需要承担的具体责任。忍村中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法律,然而执行力度显然不够,甚至没有一个合理的量刑标准。这也是忍界无序的根源之一。”
鸣人喃喃:“法律……”
“是的。”艾瑞克点头,“四处掀起战争的人会被判以战争罪,任务之外故意杀人的会被判以谋杀罪,偷窃、间谍、叛国……所有违法的行为都能得到惩戒。”
“但是这样的法律能约束整个世界吗?”
他倒是不傻。
艾瑞克扫了鸣人一眼,说:“这属于国际法的范畴,需要与别的国家达成共识,事实上……法律只是个工具,它的适用范围最终还是取决于国力。归根到底,要想获得长期的和平,需要一套对全体社会成员具有普通约束力的法律、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执行机构,有了这两者,才能够形成一个稳定的环境提供社会生产。但是这一切你们在很长一段内暂时还办不到。”
“为什么?”鸣人不解道。
“大名。”
艾瑞克淡淡地回了他这两个字。
这个人所教他的东西都是他之前从来没学过的。
忍界大陆上并没有出现过真正意义上的军队,长久以来,大名等封建贵族一直依靠雇佣忍者和武士投入到战场或者保卫自己。单纯作为一个国家机器而存在的军队?闻所未闻。
鸣人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反复咀嚼艾瑞克的一言一语,脸上的表情在恍然和呆滞之间来回切换。艾瑞克悠悠哉哉的,也不看鸣人,操控着桌上的一枚金属纽扣使之反复变形。
在识海里运用能力和实际操作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艾瑞克一脸怀念地将纽扣分解成原子状态,转而遗憾地看着这双白皙纤长的柔软十指。
——可惜这具身体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