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山百里外的琅环城,冬季年节将近,各家各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城中的集市人山人海,街头巷尾十分热闹。
族长扮成了年近花甲须发花白的卖炭翁,用障眼法把春生变成了黝黑精壮的卖炭少年。
二人推着炭车走在大街上,春生的眼睛不够用了。
“族长,族长……你看!那里好多人!”
“叫我什么?”族长低声提醒。
春生一吐舌头,“爷爷”
“乖孙儿。记着,你叫小夏。不可在凡间轻易使用法术,虽然我们属于天族的分支,不是妖,但要提防捉妖师,他们分不清。”族长叮嘱春生。
春生点了点头。
“也该给你找个有缘的容貌定下了。你自己也留意些。”族长继续叮嘱。
“没事,爷爷,我不着急,先办玉族的事。”春生大大咧咧地回应。
族长一笑,“你不着急有人着急。”
“爷爷是说丹霞和紫瑛吗?”春生能想到的就是她俩了,一个是双生姐姐整天嫌弃她拖后腿,一个好朋友整天对她恨铁不成钢。
族长笑而不语。
祖孙俩正走着,突然,路旁伸过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春生的胳膊。
“哎!哎!这位小哥!请留步!老道看你气色有异!恐有妖孽缠身!”
春生吓得一激灵,以为有人看出了她的障眼法,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买!不买!没钱。”族长拍掉了那老道的手,一把拽走了春生。
春生头也不敢回,心里紧张得咚咚跳,小声问族长:“爷爷,他是捉妖师吗?他看出我了?”
族长笑道,“凡间的江湖骗子而已,这些人对谁都是这一套。”
“江湖骗子?”春生不明白。
族长解释道:“有些人重财贪利,得不到便生出各种邪念恶行。待这车木炭卖完换了凡间的钱财,爷爷带你去逛一逛,好好见识见识。”
“好!”
春生满心欢喜。以前不知山外的模样,没多少向往,如今见了凡间的繁华,勾起了好奇心,兴奋不已,巴不得快快卖完木炭四处去转上一转。
爷孙俩在附近街边找了一块空位,支好了炭车做起了卖炭的生意。
族长表面上是卖炭,实则是探查山外的情况,做取回北溟通天大贝的准备。
春生自是不知,按照族长的吩咐,认认真真地卖起炭起来,生意竟还不错。一来二去熟悉了,空闲之时便好奇地四处观望起来。
对面不远处那个“江湖骗子”老道士渐渐吸引了春生的目光。
天寒地冻,那老道士却全身单衣单裤,破旧的道袍已然洗得发白掉色,领边也磨花了,脚上的鞋竟也是单的,大脚指头尖还补着一个大补丁,一副清贫落魄的模样。
天寒地冻的,江湖骗子怎么连棉衣都没有?春生心里纳闷。
片刻光景,那老道士拦住了好几个过客,无一例外扬言对方气色有异,妖孽缠身,推荐他的“灵丹妙药”。
只可惜老道士费了一番口舌讨了许多无趣,竟没一个人上他的当。
老道士见这个方法不行,又从身后的摊位上拿了几本医书卖力地宣传起来。
偶有一两个有兴趣的过客翻看几眼,一打听价格,丢下一句“比别家的贵”,便都走了。
“哎?不买书还看这么久占贫道的便宜,好歹算个命看个相吧。跟你说你要倒霉,你全家都要倒霉!呸!”
老道士不甘心,追在过客身后咒骂不已。
折腾了半天没做成一单生意,老道士的嗓子又干又涩,干咽了几口唾沫,骂了一句,“臭小子还不回来!”便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师父!师父!水打来了!”
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道士捧着一个破羊皮水袋子从巷子里奔了过来。
那小道士若不看穿着,当是翩翩少年,英英玉立,眉若山戴,目似朗星。
可惜小脸被冻得通红,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蹭得都是土,本来清俊的模样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薄棉破道袍,一身的补丁,跑起来肥肥大大咣咣当当。打冷眼看好像个邋里邋遢的要饭花子。
春生见那小道士的模样太有趣,低着头捂着嘴“哧哧”地笑。
族长看了看春生,颇为无奈。
春生笑得忘我,被自己的小黑手捂了一脸炭黑,黑黢黢的竟不自知,傻乎乎的样子比那小道士也强不了多少。
“师父,你快喝点吧。”小道士把水袋给了老道士。
老道士接了水袋灌了一大口,差点背过气,瞪着眼顿足捶胸好不容易才咽下。
“这水中怎么还有冰块?你想噎死为师吗!”
小道士慌忙道歉,“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在城南边井里打的水,想必是天气太冷有点冻上了,徒儿思虑不周,徒儿给您暖暖。”
小道士说着便将冰冷的水袋往自己怀里塞,用自己的体温暖热。
“天寒地冻的,这么多酒馆茶楼,没有热水可打?”老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