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前尘往事(1 / 2)

夜色微凉,秋风呼啸,圆月高悬。

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一道身影飞驰而过。

四肢着地,残影婆娑,在山间肆意驰骋。

十万大山是一种形容,更是一种描述。

十万大山里的山头一座连着一座,好似没有尽头。

突然,疾驰的身影停了下来,慢慢踱步到山间密林的边缘。

密林之外,是一处宽阔的峡谷。

峡谷的中央,是连绵的稻田,阡陌交错,星星点点的村落散布其间。

匍匐的身影从密林中缓缓出现。

到成年人胸部的身高,矫健的四肢,近八尺的身长,如同一匹小马驹。

但这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匹狼。

坚硬的利爪深深地扎入泥土,尖利的獠牙狰狞毕现,口水横流。

那双绿莹莹的双眼比一般的绿豆狼眼要大上很多,透着一丝凶残和智慧。

它已经饿了三天了。

自从那个白衣服的书生来到这里之后,它能进村偷鸡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茶马古道上的驿站,被勤劳的人族先民开垦出来后,一直是它们的食堂。

比原始森林更安全和丰富的食堂,因为村子里不可能有其它猛兽和蛇。

可是那白衣书生,却带领村民扎篱笆,筑围栏,还放养了很多没见过的兽。

那些兽看起来像是自己的族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听人族的。

这些无耻的叛徒,已经破坏了很多次它们的美餐了。

一双狼眼绽放着绿光,今天不是来食堂就餐,而是一场围猎。

围猎那些叛徒,劫掠那些家禽畜生,最好能,干掉那个白衣书生。

一片乌云,遮住了那轮洁白的圆月,整个峡谷似乎暗了下来。

小马驹般的巨狼,仰首长啸。

无数声呼应的狼啸,回荡在峡谷的四面八方。

在巨狼的带领下,数百匹来自十里八乡的群狼,开始了围猎。

群狼毕至,只因为那狼族百年难遇的,妖王巨狼。

……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峡谷中一间当地民族风格的茅竹吊脚楼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油灯下,一人白衣如雪,高声诵读经典。

突然,他停住了诵读,向外看去。

影影倬倬之间,十数个持刀的夜行衣,潜行包围而来。

白衣书生轻笑一声,继续诵读,同时从一旁取过了随身的佩剑。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放于利而行,多怨。”

在夜行衣们完成了对吊脚楼的包围时,书生不再诵读,而是持剑而起。

“你来了。”书生面对门口,直视夜行衣中唯一的锦衣。

“我来了。”那鲜艳的飞鱼服随风摇曳。

“你不该来的。”读书的手握紧了君子剑。

“我还是来了。”杀人的手倒持着绣春刀。

“万里追杀,刘公公好大的手笔!”书生轻叹。

“直言上书,王主事天大的胆量!”锦衣赞叹。

“还记得每年这个季节,咱们一起勾栏听曲……”书生遥忆当年。

“忘不了……明年的今天,我会敬你一杯祭酒……”锦衣缓缓拔刀。

“就凭你们,呵呵……”书生轻笑间,剑鸣九天。

飞起的剑鞘,带着一串三个夜行衣,被撞开了五丈之远。

“人之过也,各於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夜行衣们群起而上,锦衣持刀压阵。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剑芒九尺,暗室生辉,挡者环裂,绣春寸断。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锦衣刀出。飞鱼漫舞中,绣春斩剑芒。

一刀,两断。

断的不只是剑,还有人。

心中的浩然正气,璨若星河,却憋在胸口,化作一缕黯然。

为什么这心中的意,落不到我的剑上?

为什么这世间的苦,终压在我的心口?

为什么这人间的正义,无法抵挡权阉的肆虐与飞鱼的绣春?

飞鱼?绣春?为什么这经年的友谊,勾栏的真情,无法抵消权势的向往?

这权欲漫天早已迷了我的眼,这功名利禄早已伤了我的心。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日我尚未闻道,奈何却要死去?

三十年寒窗苦读,离圣人之道,却好像越来越远……

为什么这万物的大道,早已在我的心中盘桓,却无法被格物而致知?

我心中那些所谓“格物”的“致知”,为什么在生死天关面前,毫无作用?

生命将逝,功业未成,我心中成圣之梦,终成一场空……

若是先贤诸圣当此……又会如何……圣人之道,又在何方……

这眼前的世界,越来越小,我的心中浩瀚,早已无法容纳其中……

嗯?……小?……大?……世界很小……我的心无垠……

世界越来越小……世间万物……格物致知……

格,正也,格物,就是正心……致知,致是极致,知是所知……

所知?……我心无垠,所知亦无垠……心中所知,便是意,极致便是至诚……

致知,就是诚意……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先贤早就讲明白了啊,为什么还要去皓首穷经地重新注释?

朱子误我啊!所以这天地间本就没有什么理!

万物之理,不是格出来的,而是用至诚之意,正心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