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珠覆额,手刀穿胸。
眼看在这狭窄昏暗的甬道内部,两位此刻或许是天下最强的女子就要同归于尽。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够了!”
两位天象境女子的交锋异常短暂,几乎是兔起鹘落间就已经到了要刺刀见红,生死两分的地步。
此时嬴政才堪堪反应过来。
以他的身手自然没有亲自调停的可能,除了喝止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但偏偏就是这一声恐怕连普通的地痞流氓都未必能震慑住的呵斥,却让两名几乎可以在全天下都横行无忌的女魔头,令行禁止。
声音响起了那一刹,本就因为气势被压在下风而出手绵软的小念头浑身巨震。
洛阳等候了秦皇八百年,她又何尝少等了一天?
更何况,比起当年身为皇后,早已享受过万千宠爱的洛阳,一直未曾被秦皇瞩目过的小念头,对于他的声音和目光更加敏感。
嬴政的这一声呵斥,虽然是分给她们两个人的,但哪怕如此,也是小念头一声都未曾感受过的关注。
毫不掺假地说……
她现在已经润了。
手软腿软,气息全乱,明明是杀气四溢地手刀,此刻却更像是一种乳燕投怀般的撒娇。
而洛阳。
她倒不至于像小念头一样不堪,听个声音都能自己高|潮。
但嬴政话语中蕴含的怒意依旧让她心头一颤。
这股久违了的怒意似乎让她回到了八百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一天,她受人挑拨,再加上嫉恨于被夺走了大王的宠爱,于是用一杯毒酒鸩杀了那名正怀着孕的宠妃,一尸两命。
而后问讯赶到的秦皇暴怒,下旨将她赐死。
但洛阳终究还是不同的,下葬的时候,秦皇对于自己暴怒冲动之下的决断也感到有些后悔,于是便将可以与传国玉玺齐名的绝世奇珍骊珠作为弥补塞进了洛阳口中,以为陪葬。
也正是这颗骊珠,让洛阳拥有了长生八百年的可能。
其实每每回忆起那天的情况,洛阳也未尝没有过后悔。当然了,她后悔的不是杀了那位宠妃,而是自己选择的时间不对,殃及了他尚未出世的女儿。洛阳坚信,若非如此,当时的秦皇断然不至于暴怒如斯。
毕竟就算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秦皇在事后依旧感到愧疚和亏欠,甚至将骊珠赐予。这样的一份宠爱,何人能及?
当时自己的手段若能稍微婉转一些,选择杀母留女,或许结果会大不一样。
因此,当她久违地从嬴政那里感受到怒意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收了手。同样的错误,她洛阳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轰隆隆——
从她口中吐出的骊珠滴熘熘转了个圈,这东西可不想是手刀那么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即便以洛阳之能,也只是让它的飞行轨迹稍作偏转,错开小念头的脑袋,砸在了她身侧的甬道石壁之上。
然后她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念头一把推开,牵着嬴政向前疾走:“大王小心,这里恐怕要塌了。”
“啧啧……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其实也不遑多让嘛!”
一直旁观的蚩曜感觉自己就跟看了一场大戏一样,砸了咂嘴,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身后。
……
……
事实证明,皇室陵墓的修建,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哪怕被骊珠重重地砸了一下,也仅仅只是砸坏了一小段甬道,于整座陵寝的结构无损。
一行四人离开甬道之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座庞大的地宫缓缓在众人眼前铺开。
天上地下四周墙壁,到处都凋刻之龙凤章纹,历时近千年依旧栩栩如生。
小念头走出去之后,立刻便有侍女迎了上来,两人滴滴咕咕说了几句之后,小念头对着嬴政敛衽一礼:“大王,这边请。”
哪怕只是一座暗无天日的地宫,这里的布局构造依旧是蜿蜒缦回,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几经曲折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台脚下。
在这里,头顶镶嵌的夜明珠都比其他地方更多一些,举目而望,只见前方重重阶梯之上,坐落着一口十分厚重的棺椁。
棺椁表面有无数金丝银线缠绕,连棺木本身似乎都在散发着某种澹澹的幽香。
但最令人瞩目却还不是这些,而是那道似乎呈跏趺坐状待在棺盖上的朱袍身影。
可能是感受到了人的气息,那尊原本安静独坐的朱袍身影豁然睁眼!
“大王,它就是当年的小公主。”
小念头轻轻解释了一句。
就在这时,朱袍身影彷佛感受到了嬴政的气息,它豁然起身,从棺椁上一跃而下,朝着下方奔来。
洛阳和小念头都暗暗戒备,虽然说那东西是当年的小公主所化,但它当时在腹中就随着母体一道被毒死了,甚至都没有见过嬴政。此时只是一具阴鬼之身而已,谁也说不好它见到嬴政会是个什么反应。
身披朱袍的小公主动起来之后,嬴政才发现,对方赫然有着四条手臂!
这分明就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如两位女子所想的那种冲突并未发生,这头朱袍阴物扑到嬴政身前后,竟然直接跪倒,五体投地。
但这个表示臣服的动作却又展露出它更多的可怖之处。
因为它并不是只有一张脸,而是前后各一张,一面为地藏悲悯相,一面为欢喜相。
这种面相在相术中被称为琵琶对抱相,有什么好处不知道,但总之就是非常吓人。
嬴政自然也被吓到了。
别说嬴政了,就连蚩曜在旁边看着都觉得非常难受,只好赶紧把目光投向洛阳洗了洗眼睛。要是一般人的话,看一眼恐怕就得做一辈子的噩梦。
似乎是感受到了嬴政的厌恶,匍匐在地的朱袍阴物竟然微微抽搐起来,并发出了类似于“嘤嘤嘤”的啜泣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