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赵乾长叹一声说道:“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父皇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父皇心里更难受。这天下做父亲的,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喜欢的人,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
七公主哭泣的声音减小,侧耳仔细听。
赵乾随便找个凳子坐下:“可是你也知道,镇北王盘踞西北道多年,手上铁骑高达六十万,加上步卒和服役的民夫,约两百万兵力,再加上西北民风彪悍,几乎人人可以持刀作战,更加可怕的是这些人对镇北王忠心耿耿。”
“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皇室,他们对中原虎视眈眈,他们就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摇了父皇的命,要了整个皇室的命!”
赵乾激动地大吼着。
七公主听得心惊讶,赵乾说的这些她从未想过这些,不由得停止哭泣。
赵乾激动到站起来:“可你再看看咱们这边,你五皇兄和六皇兄整日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只盯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从未关心过大局。并且西南的南越国也有野心,他们时不时就要进犯西南道,致使西南道匪盗横行,民不聊生。若是轻易诏令军队攻伐南越,镇北王可不是蠢货,他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定然会挥鞭南下,马踏中原。因此父皇只能和南越僵持,尽力平衡各方势力。”
七公主抬头看向赵乾,她第一次觉得父皇令人心疼。
赵乾抚摸着七公主的脑袋:“此番情况下,父皇只能耗时间,只有将你嫁给镇北王唯一的儿子皇甫辰,抓住皇甫辰的心,给他生儿育女。只有这样,等到镇北王死了,你就可以影响皇甫辰。到了那时,不论是你哪个皇兄谁接替皇位,咱们先把南越灭掉,再逐渐侵蚀西北道,天下大定。”
七公主皱起眉头:“将其他宗室女嫁过去不行么?”
赵乾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他们?那些宗室恐怕早就想嫁过去,然后借助镇北王的势力夺得皇位。假若你不嫁过去,等到镇北王抓住时机整兵南下,战火重燃,咱们便是腹背受敌,到了那时,天下百姓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只要你嫁过去,皇甫辰总要考虑你的感受,他就不会轻易南下。若是战火重燃,说不定朕和你母后便会命丧刀下,你仔细想想吧,究竟孰轻孰重?”
说罢,赵乾离开,留下七公主一人。
第二天,孙海来到左相府。
见人到齐后,孙海便朗声喊道:“传陛下口谕,宣今科探花郎钟烁即刻进宫,不得延误!”
众人站起来,慕晓晓看向钟烁,眼神中满是慌乱。
知道慕晓晓心中所想,钟烁走到慕晓晓身边轻声说道:“别怕,我一向说话算话。”
慕晓晓眼中含泪,心中满是不舍:“我等你回来!”
钟烁笑了笑跟着孙海离开。
两人静静地在宫中行走,可走了许久,钟烁却发现不对劲:“孙公公,这条路好像不是去紫宸殿的路。”
孙海步子不停:“我也没说要带你去见陛下啊。你老实跟着就行,莫要多话!”
当着左相府那么多人的面,钟烁知道孙海绝对不敢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可是要灭族的,给孙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钟烁皱起眉头暗自思索,不明白孙海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许久,两人来到湖水旁,只见湖中游鱼潜游,水中还瓢着许多荷花,只不过都还没开花。
向远望去,湖水碧绿,清波荡漾,湖面上飞鸟翩翩,使人观之,不觉怡然自得。
唯有一女子正站在湖边,衣袂飘飘,略显孤寂。
孙海将钟烁带到那女子身边:“七公主,钟烁到了。”
然后孙海俯身离去,婢女雨荷也退在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这边。
明白七公主喜欢自己,可七公主不开口,钟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静静地享受着湖边的微风。
许久,七公主终于打破沉默:“和晓晓见过几面,听其他姐妹讲,晓晓善解人意,温柔可人可堪大妇,你们的经历我也听说了,生死相依,着实令人羡慕。”
七公主用‘我’自称,钟烁没有接话。
七公主鼓足勇气,咬着牙说道:“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
虽然早已知道,但听七公主亲口说出,钟烁心中还是一片复杂,不知如何处理。
七公主却不等钟烁回答,继续说道:“其实第一次听说你,是偷听马德明向父皇禀报,你在贡院诬陷另一名士子。”
听到这里,钟烁脸色一变:“马德明?诬陷?”
七公主语调平缓:“马德明是行人司的人,不过你不用担心,对于你诬陷他人,马德明并没有证据,也不会将你怎样。”
钟烁皱起眉头,心中暗道:“行人司又是什么?看来回去要去问晓晓。”
背对着钟烁,七公主自然不知道钟烁的表情变化:“后来父皇将马德明的奏折给我,我这才了解你,再后来便是父皇和几位大臣在紫宸殿提问,那时我还在侧殿偷偷看你,差点被你发现,幸亏孙海有先见之明,将我挡在身后。”
钟烁突然想起孙海对自己那神秘的笑容:“原来是这样。”
七公主道:“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你是我要嫁的人,你觉得呢?”
钟烁低头,并未回答。
将心里话说出,七公主早已满脸泪痕,浑身颤抖。
可钟烁却看不到:“陛下已经下……”
七公主打断钟烁:“你走吧,本公主要远嫁西北了!”
钟烁自知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对着苦命公主暗叹一声表示同情,然后俯身离开。
可钟烁还没走多远,便听到后面传来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婢女雨荷的惊呼:“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