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邹氏离开的背影,马云山抓着监牢的柱子歇斯底里地大吼:“不能说,你不能说啊!”
钟烁一行人向外走,马云山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来到县衙大堂,值守的书吏也被喊过来,准备记录口供。
郭宇飞端坐在大堂上正要询问,却没想到邹氏突然开口:“大人,此案不是已经抓住凶手,你们为何还紧追着不放?”
被嫌犯当堂诘问,郭宇飞皱起眉头有些不爽,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抓住凶手和结案不是一回事,马云山是凶手不错,可他动手的原因还没有查清。”
“假若马云山是受人指使,那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次发生命案。身为一县百姓之父母,本官必须将隐患拔除,不能让百姓生活在危险中。”
邹氏心神震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官员,如此较真,如此纯粹。
盯着郭宇飞看了许久,邹氏才缓缓说道:“大人,您是个好官。想问什么您就问,妾身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宇飞道:“邹氏,你是哪里人士?”
似是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揭开,邹氏沉思良久,浑身颤抖着说出:“扬州,海陵县人。”
郭宇飞皱起眉头,心中泛起嘀咕,有点不太相信邹氏的话:“京都和扬州相距如此远,你怎么会嫁到本县?”
邹氏眼角含泪:“妾身是在扬州城的青楼中被马玉田买来的。”
郭宇飞这才明白,回过神的郭宇飞连忙将话头说回来:“马云山对马云天下毒手的地方在哪?”
邹氏擦了擦眼泪:“就在妾身住的小院中。”
钟烁和郭宇飞相互看了一眼,郭宇飞继续问:“马云山为何对马云天下次毒手?”
邹氏犹豫了,但想起马云山的惨状,邹氏又逼着自己将实情说出:“因为那天晚上马云天撞见妾身和马云山私通,马云天非常愤怒,欲要将此事告诉马玉田。情急之下,马云山抓起凳子追出去。妾身当时慌了神,只听见院子里就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通。”
“等妾身出门察看时,马云山正举起花盆要砸马云天。之后,我们两个以为马云天已经死了,于是就用一床褥子将他包裹,偷偷地将其运出城外投入河中。”
郭宇飞黑着脸,冷声说道:“你真的和马云山私通?”
邹氏点头:“是的,不过此事其实另有隐情。”
这下可勾起了郭宇飞的好奇心:“不急,本官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慢慢聊。”
邹氏长叹一声,将心中的包袱全都放下:“其实妾身本是良家女子,可谁知,在扬州射阳河乘船陪父母回乡的途中出了变故。突然从水中窜出一伙水匪,他们上船杀了妾身的父母,夺了金银,还将妾身卖到一富户手中。”
“不过幸运的是,虽然那富户喜欢动手动脚,但最终他却没有要了妾身的身子。后来妾身又被卖到扬州安宜县的青楼中。在那里,妾身遇见了来盐城谈生意的马云山。”
“听了妾身的遭遇,那段日子马云山待妾身很好,并许诺会为妾身赎身并娶回家中。妾身相信了,以为后面的日子会变好。可没想到马云山走了之后,妾身还没等到马云山回来,又被卖到扬州城中的青楼。在扬州城,妾身遇上了马玉田,后来马玉田将妾身买走,作家中的小妾。”
顿了顿,邹氏苦笑了一阵子继续说道:“世事如梦,上天给妾身开了个天大的笑话。几个月后,妾身竟然在马家见到马云山,没想到他竟然是马玉田的儿子。当时的妾身悲痛欲绝,欲要寻死。”
“可在悬梁自尽时,却被马云山救了回来。马云山告诉妾身,当他拿着钱去给妾身赎身时,却没想到妾身已经不在了,他疯了似地找我,从安宜县找到扬州城,可是他找不到,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看着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和妾身说这些,妾身感觉马云山就是妾身生命中的太阳,温暖着妾身,他是妾身悲惨命运中的小幸运,呵护着妾身。那时,妾身忽然明白,妾身不能没有他,就像人不能不喝水一样。”
“当时,看着马云山真挚的眼神,妾身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渴望。此后的日子里,妾身和马云山经常私下待在一起,因此妾身才会对马玉田说自己喜欢清净,不喜欢侍女伺候,实际上都是妾身为了方便和马云山见面编造的谎话。”
听着邹氏的诉说,在场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回神。
叹息一声,钟烁眼神中充满了凝重:“水匪横行,贩卖良家,没想到扬州地界竟然乱到如此地步!扬州诸衙真的是该杀!该杀!”
邹氏接着钟烁的话茬继续说道:“大人说的不错,妾身在被买卖的途中,曾到过一个山洞。山洞里面关押着的大都是和妾身一般年龄的良家女子,我们像货物一样,等待买主挑选,有的被买走做妾,有的送入青楼,还有年龄小一些的估计是要作家中婢女。”
钟烁和郭宇飞是被气的是七窍生烟,怒哼一声。
邹氏叩头不起:“妾身只想大人在此案结束后,能不能帮妾身查明杀害我父母的凶手,若是能够将这些匪徒绳之以法,妾身就是死也无憾了!”
“本官……”
对于此事,无权无势的郭宇飞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向钟烁。
钟烁沉吟一番:“你先起来。此案之后,本官会向寺正大人禀明你的冤情,然后移文刑部、户部,并让海陵县衙查验你的身份,若此事为真,大理寺应该会派专人察查此案,将恶人绳之以法!”
邹氏又磕了几个头,激动地哭喊着:“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让她签字画押!”
郭宇飞虽然破了案,查清了始末,可他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书吏拿着状词匆匆上前。
看着邹氏激动的神情,钟烁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