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老祖宗好好做人 !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背负着长生诅咒的种族,擅长医术,隐匿在深山野林之中,本该能成为一个令人向往的民间传说,可他们的最终宿命却让其染上了阴冷可怖之感。
无法死去。
理智被吞噬。
最终成为行尸走肉。
江刻和宋一源神情凝重,几乎第一时间看向墨倾。
墨倾却很坦然,跟早就料到似的:“我跟他们,是同类吧?”
事实上,早在抓到“怪物”,在对方身上实验时,她就意识到了——他们是同类。
他们有着相同的特征——对火烧的伤痕难以复原。
她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变成怪物,没有理智,仅靠本能活着,藏身于黑夜,但她清楚这样的生物不该存活于世。
于是她也凭借本能行事——
杀了他们。
“嗯。”
井时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哪怕你没有沉睡这一百年,你照样能以这个面貌活到现在。”
沉沉看了眼墨倾后,井时终于开始讲述墨倾的故事:“自你沉睡后,江长官发现你并非改造人,你的能力是你与生俱来的,跟刘珏的变态实验毫无干系。”
“于是我们开始寻找伱的种族。”
“你留下的《百毒集》起了很大作用——你的族人被《百毒集》吸引,主动找上门来,又见到我们从古墓里搬出的医疗设备,交谈之下意识到你或许是他的族人,于是在回去跟族长交谈后,找到江长官自爆身份。”
“为什么?”墨倾不解,“不是有族规吗,怎么会向江延破例?”
“因为他们需要你。”
“我?”
墨倾先是疑惑,旋即皱眉。
井时说:“他们需要你杀了他们。”
墨倾一怔,陡然间似有什么砸落下来,令她的心往下沉。
井时缓缓说:
“他们在异化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后,就绝对不会再被杀死,哪怕被切割成肉块,这些肉块都是有活性的——仍是属于他们的一部分。”
“只有同族圣女的血,才能赐予他们死亡。”
“虽然跟你是同族,但他们跟你不一样,没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他们的血也没药用价值,除了寿命长一点,身体强壮一些,大体上都与普通人无异。只有极其特殊的基因,才会在出生开始,就有他们异化成怪物后的身体特征。”
“因为这种特殊基因只存在于女性身上,所以他们把拥有这种特殊基因的人称之为圣女。”
“他们的圣女消失了一千年,村子周围都是你们看到的这些怪物,有时这些怪物还会在雾中袭击外面的人。为了避免更多的灾难降临,村民选择降低生育,降生的人越少,悲剧也会越少。”
“但幸运眷顾他们,一百多年前,在村民只剩三十几户时,西坞村的圣女终于再度出现,给了他们死亡的希望。”
“可是小圣女长到三岁,在一场大雾中走出了西坞村,就此失去了踪迹。”
说到这里,井时注视着墨倾:“你就是那个小圣女,从西坞村走出去后,流浪了一段时间,然后被刘珏捡走了。”
一切都是巧合。
机缘巧合之下,刘珏捡到了这個世间绝无仅有的基因宝贝。
正好刘珏在研究改造人,而墨倾符合他理想中改造人的特征。
于是造就了“改造人实验成功”的乌龙事件。
也因此,看到成功希望的刘珏,更加疯狂地的投入实验……可世间没有第二个墨倾,他的成功也没再出现第二次。
长久的沉默后,墨倾看了眼远处的黑暗。
她道:“这一百多年,村民们逐渐异化成那些活尸,就剩阿布一个了?”
井时点头:“嗯。”
墨倾顿了下:“就没有其他人活着?”
很奇怪。
对于一个长寿的村庄,一百多年前还剩三十几户人,哪怕一直没有新生儿,他们也不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灭亡。
难不成村庄里本来就是垂垂老矣、临近异化的老人?
也不对。
如果是,她是如何出生的?她总不会是两个即将异化的老人造出来的吧?
“有的。”井时明白墨倾的意思,眉宇蹙了蹙才缓缓说,“自你失踪后,你的父母和族内年轻一代自发出去找你,有的会定期传消息回来,有的一去就没了音讯——不过自村长异化后,传消息的也没了。当然更多的年轻人,出去就遇见了乱世,义无反顾投身其中,之后便没了消息。”
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
从西坞村走出去的人,都怀着悲悯之心,一旦入世,就无人能从中脱身。
长寿对他们而言才是诅咒。
年轻的躯体并不会被诅咒,他们会伤会痛会死,越年轻就越像个普通人,所以他们或许成了无数默默奉献的人之一,英雄白骨,却无人知晓。
村长尚有理智时,总是坐在村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偶尔会跟井时聊天,聊到他们这个种族漫长的历史,聊到漫长又虚无的生命里他们互相扶持,聊到他们经历的一次又一次战乱和投身乱世的年轻人。
聊到最后,他说:“这么多次改朝换代,我总劝年轻人回来,因为胜利也改变不了什么,徒增伤亡罢了。只有这次……”
只有这次啊,他从未挽留。
因为即将到来的崭新时代,值得。哪怕代价是他们这个种族就此覆灭。
*
如井时所说,阿布自己回来了。
他重新带回了食物,饼干、自热米饭还有矿泉水,但这次背包里没沾水。
他把背包送到宋一源跟前。
宋一源愣怔了很久,看着阿布那张异化的脸,看到他异人的眼睛清澈又干净,忽然心头一酸,茫然又慎重地将背包接过来。
“阿布。”
井时喊了一声,阿布回头看了眼,立即如风闪过,藏匿到井时背后的黑夜里。
井时说:“先吃点东西吧。”
宋一源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跟井时、墨倾、江刻三人坐在一起,每个人都开了一盒自热米饭等加热,手里拿着一块饼干。
“阿布是村里最后一个人,智力退化到三四岁的水平,再不久就彻底异化了。”井时介绍着阴影中的阿布,“他知道我偶尔会过来,经常打扫房间,囤积食物,也不会伤害我带回来的人。”
就像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