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拖拽着那柄恐怖的巨大砍刀现身。
虽然同为女神,但是玛丽与白辉夜在战场上的压迫感却有着天壤之别。
血舞沸腾汹涌,是她血腥裙摆的衍生。沉重的刀锋划过地面,发出渗人的摩擦声,杀意搅动起腥风血雨,锋芒毕露。
神谷川终于翻出了压在手里的底牌之一。
在召唤玛丽的同时,左手虚探一抓,拉扯出一条闪耀刺目的巨大翠色雷枪。
翠绿的龙雷雷枪穿云刺出,于祭坛的上空裂成无数根状的闪光,雷声呼啸宛若古龙沉吟,将盘踞在空中,试图纠缠神谷川的那只齐人高黑燕绞碎成了一片黑色的玉屑碎渣。
而另一边——
玛丽连看都没看她刚刚援护救下的白辉夜,拖拽着砍刀径直朝着黑辉夜冲了过去。
厚重的刀光横扫!
沸腾的红雾被刀锋所裹挟,波澜涟漪状朝四面八方扩散,将冲击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全都碾作了齑粉。
刀轨路径之上,先是那座已经腐化了的月读命神像被拦腰斩开,巨大的雕塑崩解,发出密集又艰涩的崩裂声。
而后轮到神像边上的黑辉夜。
与死物的雕塑不同,黑辉夜到底是会动的。
她也明显意识到了玛丽是个强敌,不得不出全力抵挡这一击。巨大的佛前石钵从黑辉夜的身侧呼出,火鼠裘衣又滚动出黑炎,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
哐!
砍刀与佛前石钵撞在了一起。
金石碰撞处,空气凝固,随后无情地撕裂,形成一阵阵狂暴的气流,狂卷肆虐。
玛丽这一刀砍得极为狠厉。
可以说是砍出了暴击。
大概是因为她对白辉夜有所成见,而黑辉夜又与前者的容貌完全相同,所以自然而然变成了迁怒的替代品。
砍不了那个白发的,还砍不了你这个黑发的吗?
佛前石钵的钵底,只挨了这一击便龟裂开来,连带着黑辉夜也被汹涌的气浪冲击出了好远。
“我会把你也带去那边,暗面……迟早的!”
确认了玛丽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黑辉夜知难而退。
她极为幽怨地朝着白辉夜放了句狠话,而后再用黑炎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她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
才刚热完身,手感火热的玛丽正提刀要追,但被随即赶到的神谷川阻止。
“别去追她,先这样吧。”
穷寇莫追。
黑辉夜逃去的地方,还不确定有没有其他神明。
如果有的话,在如今小天狗和般若都不能出战的情况下,神谷可得把本钱全压上去打了。
感觉得不偿失。
而且,月宫这里的情况实在太不明朗。
神谷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那个黑辉夜与白辉夜之间明显存在对立,但她们之间的恩怨是什么,却还不得而知。
如今未知事情全貌,没必要追出去把黑辉夜给彻底逼急了。
……
“谢谢!”
一场激斗结束,此前没见过这种阵仗的白辉夜姬终于缓过劲来。
她冷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朝着神谷鞠躬道谢。
态度很是诚恳。
“谢谢你们,神谷川,还有这位……”
“玛丽。”神谷代为介绍道。
“谢谢你,玛丽!”
玛丽没有给白辉夜太多回应,反倒是那些个红灵,又开始朝着白辉夜扮鬼脸了。
等到红灵们做完表情,玛丽带着它们隐回了血雾之中,消散不见。
“玛丽是不是不太爱说话?哦,我感觉她和我的族人有点像,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白辉夜目送自己的恩人小姐离开,这样感慨。
神谷川:……
可别议论她了。
你是真不怕玛丽冲出来砍你啊……
“不抓紧净化掉月城里剩余的污秽吗?”神谷起了一个新话题,“我看那个……就是,另一个辉夜姬,她离开以后这里的污秽变淡了不少,你应该能做到彻底净化吧?”
“啊,对,失陪了。”
经过刚才的混乱,白辉夜心里其实也满是疑惑。
但现在还是要去干最要紧的事情为好。
神谷多看了拿着蓬莱玉枝四处处理污秽的小神姬一眼,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又转身朝着祭台下方走去。
宫司正在那里。
这位宫司一开始被三个发狂的大祐围攻,本来就有负伤,紧接着又近距离被卷进黑辉夜与神谷川的战斗之中。
神明打架,像宫司这样的荒神可就遭殃了。
果然,能以荒神的实力在神明战斗之中有所参与,并且做到保全自己的,只有神谷手下那些训练有素,专打硬仗的式神们。
寻常的荒神可做不到这一点。
“宫司大人,对吧?”
神谷川在宫司的面前蹲下。
宫司抬头,她脸上的面具碎了一半,露出半张端庄娴静,又冷漠疏离的面孔来。
“你……不洁者,你怎么能踏足月城?”
宫司开口。
她的语气听起来既不愤怒,也不激动,就像是冷冰冰地在陈述事实。
嚯?
明明都这样了,口气却还不小嘛。
神谷算是知道,白辉夜那种有点不分场合的方式是从何处学来的了。
敢情她的族人都是如此。
不过,神谷并未因宫司的话而生气。
倒不是他有多大度。
只是这种话,你要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讲,神谷大概真的会感到不爽。可现在——
这位原本应该无比高贵端庄,身居月宫高位的宫司。
一身洁白的狩衣沾满污秽,面具破损,连礼冠都不知所踪,发丝凌乱。
被人打至跪地,还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我说这样的话,那听起来可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悟那家伙给“反向调教”了,神谷丝毫不介意看到原本趾高气扬的人吃瘪受辱。
当然,平时和悟的互动,那只是家人之间无伤大雅的小情趣。
至于眼前这位宫司嘛……
你要是这么对我这个救命恩人讲话,那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神谷抬手,用力扼住了宫司光洁又白皙的后颈,将她抬起的脑袋按回到地面,贴着污浊的腐土。
“听着,要不是我这个不洁者,月城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只要我想,现在就能覆灭这里。我觉得我有权利这么做,权当是收回了你不配得到的善意,让月城走向它原本的结局。”
即便同为荒神,但神谷川的气场可以对宫司进行全面的压制。
他的语气不容置否。
后者被神谷按着,用一种别扭屈辱的姿势贴在地上,却并未有所反抗。
大概过了两三秒,她再度开口:“不,请别那样做。”
依旧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声,和一开始一样,纯粹的陈述事实。
瞧瞧,这还是会好好说话的嘛?
只是作为月之民,宫司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小,感受不到她的屈辱感。
乐趣减半。
收起被宫司激起的恶趣味,神谷川把手松开:“很好。就这样,摆正你的态度。”
“我不明白……你要的态度是什么。”
宫司这样说道,但这一次并没有把头再高昂起来。
神谷川:……
好吧。
有点明白过来“月之民”这个族群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他们不但自己没什么情绪,同样也不太理解他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