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出现在郗院外的游廊上时,远远就能看见院门那儿守着的年轻婢子。
她左右张望着,似乎正等着某人来。
远远见到她,婢子立刻折了进去,恍若她要等的人就是她。
家丁畏畏缩缩地在前面走着,丝毫不敢有任何逃跑的念头,眼见着前面就是郗院,脚步才敢稍微放慢了一些。
看向一脸冷然的米洛紧张问道,“三小姐,前面就是郗院了,小的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声音都在打着颤儿,
好像面前的这个容颜尽毁冷清女子同豺狼虎豹一般可怕。
不,是比它们更可怕。
米洛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旁错过,走进了郗院。
只留下了一句话。
“去告诉你家大公子,苏米洛随时在小院恭候。”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家丁忙不迭地应着,眼见着她已进了郗院,立刻拔腿就跑了,生怕她临时起意再对自己动手。
毕竟,那个破院门口,恐怕到现在地上还躺着两具已经全身泛黑的尸体。
郗院,因着大夫人极爱兰花,整个院子里都种满了春兰,花一开,便宛如一片白色花海。
如今时节已到,只要微风一起,满院子都是淡淡的花香。
郗院并不太大,因着满院的春兰,院中只有一条并不大宽的青石板路,可以通向那处独立的亭阁。
她算是不请自来,没有人给她领路,却也没有人来阻她。
大夫人的郗院,不可能无家丁婢子,此刻她却没有看见一人。
想必她们就等着自己来了。
厅子门口,刚才那位守着郗院院门的婢女此刻正站在厅子前的廊下。
看着已近在眼前的米洛,垂首行礼,“见过三小姐,三小姐请,大夫人已候你多时。”
“嗯。”米洛淡淡地应道,抬脚往里面走去。
厅子里,坐在主位上的妇人手中正端着一盏茶轻呷着。
穿着墨绿色缎面裙的妇人约莫四十一二年纪,然面上看上去还远不至于这般大,无论是她头戴的墨玉步摇,还是手腕处绝属上乘的羊脂白玉玉镯,都能轻易辨出她的身份。
她,就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大夫人徐香凝。
只是,此刻的她却始终垂着眸,不曾抬头看一眼,恍若不曾听见院中的动静。
而燕姑就站在她的身侧,与她不同的是,她的视线从米洛跨过厅子门槛时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移过。
米洛看着眼前端坐在主位上不言一语的女人,眸光平静,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于这大夫人徐香凝,坊间有言,她并不是苏衍的第一任夫人。
苏衍曾有一位糟糠之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与他恩爱五载,却不幸坠湖而亡,还不满五月的胎儿也胎死腹中。
那时,苏衍还不是如今深受王上倚重的朝中重臣,只是一位刚经历丧妻丧子之痛的潦倒小官。
那时,徐香凝也只是刚进府不足一月并不得宠的二姨娘。
关于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算不得隐晦的事儿,也是当时很多坊间人的饭后谈资。
徐家太傅之女徐香凝,于幼时初见苏衍便对他心生好感,国宴之上再见更是情定不移。
最终她如愿以妾位的身份嫁入苏府,短短一月之后又被扶上了主母之位。
而苏衍,也在娶了她之后很快官位飞升,成了这深受王上倚重的定北侯。
这些事儿云姑曾在她耳边念叨过几遍,但也是陈年往事,云姑不是那局中人,到如今谁也不好说那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见如今沉稳儒雅的苏衍,也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候该是怎样的潇洒俊雅模样。
否则,若那传言是真,他徐太傅的宝贝女儿,那时怎会以死相挟她的父亲,只为嫁进这苏府来做一个不受宠的二姨娘?
世人皆说,世间男子多爱女子的姣好面容,而对于女子而言,她们中意的,又何尝不是男子俊逸的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