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放了菱角的饭菜里有剧毒。”
一步。
鲁子敬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良久,他才意识到非攻堂里排名第一的刺客狄风已经走了。
伸手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鲁肃这才如临大敌般的坐在地上放声高呼,“主公啊,我可算是把你保住了。”
等周公瑾驾车赶来的时候,鲁肃正不知从何处拉来一个板车,车上躺着两男一女。
见到周公瑾,鲁肃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公瑾啊,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差那么一丁点就见不到你了。”
“子敬,你们都如何了?”
“伤势颇重。”
白展堂是其中最重的一个,身上经脉受损,人还在神智不清。
躺在白展堂身旁的尤大姑娘平日里好似个花酒中的采花客,可真到了紧要关头,鲁肃要替她包扎伤口,她却紧紧捂着,非说只要快些赶回去即可,自会有孙传芳替她相看。
反观身后的熊韶鸣也受伤不轻,捂着腰腹强撑着身体追问道,“为什么鲁先生几句话,就让那个叫狄风的杀手跑了?”
“你现在还是要多休息。”
四人当中唯一毫发无伤的,竟然是非攻堂今日的主要刺杀对象。
“我想知道。”
面对熊韶鸣的追问纠缠,还是周瑜先开口说道,“非攻堂的堂主似乎是庐江城中遇难幸存下来的,非攻堂原本就是黄巾军的一支,如今黄巾军四分五裂,非攻堂的手却越伸越长。”
骑上马背的鲁肃也笑着摇头,“可是人心不齐啊,就好比说小川堂出事的时候,连雪君绝不是真心去救助陈败,所以陈败死了,陈败的徒子徒孙也没有归顺非攻堂,那是非攻堂唯一没有收服黄巾余党的一次。”
“所以说,非攻堂和黄巾道并不齐心?”熊韶鸣发问道,“可这和那个狄风有什么关系呢?”
鲁肃捋着胡子,胡须不长,来商贾大会之前却悉心打理过,因此看上去还算整洁。
“熊子啊,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能加以利用。”鲁肃追问道,“我问你,你最在乎什么?”
熊韶鸣看着一旁陷入昏迷的白展堂,“一是白大哥,二是我父母的下落。”
“很好,很诚实。”鲁肃说道,“那我再问你,假如有人要杀你白大哥,你会作什么感想?”
“敢杀我白大哥,我先杀了他!”说着,熊韶鸣的手臂在半空中一挥,或许这孩子太过咬牙切齿,倒让自己的手臂上迸出一行鲜血。
“别激动,咱们只是假设,假设!”鲁肃回头抚慰着熊韶鸣的情绪,语气柔和道,“如果把你换成狄风,那主公就是他的红衣堂主。有人要杀红衣堂主,你说他急不急?”
“急。”熊韶鸣坐在车板上连连点头,“可是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红衣堂主的?”
鲁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我蹿腾的。”
“什么?”
“下手的那人名叫谢志安,在黄巾军中多年,如今在非攻堂当个挂名长老。有人怂恿他另起炉灶,脱离非攻堂,起初他还不肯。”鲁肃笑着摇头。
周公瑾开口,“可人心就像荒原上的野草,只要见点风,这草就嗖地一下长得半人高,野心总是盖不住的。”
鲁肃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非攻堂其实把守森严,我没进去过,目前也没得到什么机密,我甚至都不清楚他们具体落脚的院落地址,可是仅仅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两条地理信息,已经足够唬人了。”
“用寥寥几句话,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鲁先生果然厉害。”熊韶鸣撑着身子拱手道。
鲁肃一脸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没有,商人嘛,最讲究一团和气,最好不动干戈不打仗,没人受伤大家都手有余粮,家积余庆。”
一同驾马的周公瑾对此却持有不同态度,“子敬目光短浅了,先乱而后治,先罚而后赏,世间大事总有迹可循。”
熊韶鸣看着两位军师即将坐而论道,连忙打断道,“所以今日能够脱险,全都仰仗鲁先生昔日布局?”
周公瑾点点头,“子敬与我说过,布局谢志安杀红衣堂主良久,只是,若想一击即中,把握却不到一成。”
“正是,所以将谢志安卖了便卖了,没什么大碍。”鲁子敬笑得谦逊,用最和蔼的话语,最亲切的态度,办最杀人不眨眼的事情。
熊韶鸣看着鲁肃,不由得一阵胆寒,他在几年前乞讨的时候,也曾跟着街上的乞儿学着老人面向。
那些凶神恶煞的,都是一身匪气,恨不能将乞儿碗中的铜钱全部端走。
那些好说话的,都是一团和气,伸手向这类人,不管多少,往往有所收获。
鲁肃便是后者这类温和面相,可要杀人的时候却并不含糊。
“此番为了剿灭锦衣卫,非攻堂中的能人几乎倾巢而出,除了红衣堂主本人不知以外,齐老已经被主公打得身负重伤,连雪君那边估计至今还被空明他们闻着气味追着跑,如果非攻堂此时要翻天,单凭堂主一人之力,我相信这会很难。”
鲁肃的语气依旧温和,明明是一场自己亲手策划的血雨腥风,听起来却像是他鲁记店铺的伙计闲话时说张寡妇和李寡妇为一个庄家汉子争风吃醋一般。
“所以经我提醒,狄风慌张回去护主去了,对他而言,谁生谁死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他的红衣堂主。”
周瑜驾车回头时,看了看白展堂的状态,摸了一下脉象,发现对方仍在昏睡,这才放心。
“熊子,经此一战,有什么感悟?”
周公瑾问道。
熊韶鸣沉思片刻道,“我要精进武艺,保护好白大哥。”
“还有呢?”
“长脑子,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才能打得赢。”
听到熊韶鸣这番回答驾车的两人点点头。
“主公的伤势严重,联系大乔姑娘了嘛?”鲁肃关切道。
周公瑾点头,“联系上了,也回信了,我出发之前已经派人将华四壶老医仙请回吴县,大乔姑娘那边也在往吴县赶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得先逃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