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为什么愿意光复汉室?”
“是因为他姓刘。”
“曹操为什么愿意请天子回许昌?”
“是因为他能借天子之名下天子诏,诏令各路诸侯。”
“那袁绍为什么不愿意供养天子?”
“是因为他出身于四世三公,若要他仍旧保持着汉臣的名头,袁术能自立为帝,袁绍心中大多也是不忿的。”
“那若天下当真一统了呢?”
“那就会如后世的曹丕一般,废帝自立。”
后世常有儒生愿意为三国征战多做口舌之争,总有闲来无事的粗人路过,都要调侃一句,看三国替古人担忧。
然后世愿意为三国争辩不休者大有人在,三国时代仍然是是有史以来除了封神榜的商纣王时期和春秋战国以外,最值得后世之人探讨的。
以往听书的时候,白展堂总是不屑于与人争辩,毕竟这些事情都与己无关,高高挂起即可,只要上一点花生米,喝上一壶黄酒,用手指拍打拍打着桌子,做他逍遥自在的盗圣即可。
可是到如今确实大不一样了,白展堂穿越过来成为了孙策,一条性命都拴在裤腰带上,稍不留神就会死于飞来横祸,自然不能再置身事外。
所以当华歆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品评当世诸侯的时候,白展堂只是讪笑着摇头。
“我只问孙将军一句,是否会臣服于大汉天子?”
白展堂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天子就像是一面旗帜,就像是汉家的招牌,只要天子不倒汉臣仍然是汉臣。趋之于各个,诸侯麾下,其心还在汉室身上。
若当真,有个风吹草动,归顺曹操,归顺汉室,也会自诩是弃暗投明之举。
比如面前的龙头攻,从心底里就把自己视为一个汉臣,无论投票谁,都是为了汉室。
白展堂沉吟片刻,终究缓缓开口道,“敢问龙头公,你眼中的天子还能有几成实力?”
华歆笑而不语,只开口发问道,“那我敢问孙将军,如果一点儿出你是兄弟的,只是你坐在金銮宝殿上,在年幼时风雨飘摇,任人宰割,若换成你是否能达到当今天子的一半儿?”
华歆这一问倒让白展堂有些猝不及防。
若在三国时期的人听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会当即就连忙摇头否认这种可能和白展堂不一样,他的确是穿越到孙策身上的。
诚如华歆所言,如果白展堂穿越到了汉献帝刘协身上,只怕辗转于各路诸侯手中,不会有天子这般隐忍。
白展堂讲究的是高头大马,张灯结彩,肆意走江湖,飘渺一生,而如此极尽隐忍之事,他白展堂做不来。
“若真是异地而处,我恐怕不及天子万一。”白展堂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非常诚恳,都让华歆也有了一点,和这位孙家军主公交谈的耐心。
“华某不才若我是天子的那个位置,只怕早就不堪重负,自缢多次了。”
华歆说的话,白展堂并没有全部相信,但是这一句白展堂是信的。
当今天子,即便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无德无能,但凡能在逆行之中隐忍至此,也算是人杰了,更何况还有华歆,这等老臣愿意为其,四处奔波不遗余力的说和谋划,足可见史书之中,对于刘备,孙权,曹操三位的描写可谓是浓墨重彩,但是如说在三国演义中忽略了谁,那便是忽略了天子。
若换成吕布吕奉先在天子的位置,只怕不出半日就会有上吊自缢的想法,根本不会活得与天子一般长久。
这与智谋无关,与武力无关,唯独与心性有关,足可见天子的心性超越吕布不止一星半点。
天子此人,一定是有一些实力与谋划,虽然不至于深不可测,但也足可说成是老谋深算了。
“我会下有一人名叫鲁子敬,他是商贾出生,他曾说过一句话,每个商贾都吆喝着赔本了,但实际还是赚的盆满钵满。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所以我想问龙头公一句,即便是三教九流如商贾一般也要考虑投入与产出,我若归顺天子,天子有什么?是曹操不能给我的呢?”
白展堂的话说的极其露骨。见明人不说暗话,华歆也不在掖着,藏着坦然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江山都是天子的,若将军能帮助天子匡复大业,有什么东西是天子赏不了将军的呢?”
华歆说话的时候带有谈笑风生的架势,可白展堂仍然能从对方手掌微微发抖的细节当中,发现此人并非如他所言一般那般淡定。
华歆的意思很明确,他要白展堂去支持天子,然后当一员天子手下的猛将。
白展堂挖了挖手指缝隙的污泥,开口轻笑道,“可现在的天子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又拿什么保障我呢?”
“孙将军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天子需要人匡扶才会需要孙将军,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道理,孙将军并非不懂。”
“嗯,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我且问龙头公为何天子会放着刘姓子孙不用,反而来找我一个异姓人?”
说到此处,华歆也是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人人都想废帝自立,唯有吾辈负重前行。此时的天子宛如少年时家世贫苦的我,要打听消息,要手持金子,便做不了这乱世中的闲人,我也羡慕管宁那般闲云野鹤的隐士生活,可我不如他有福气,只能奔波半生,操劳至死方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