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公输匠举荐张奋(1 / 2)

张奋一路跟在军中,替堂兄张承提行囊拿兵器,显得格外殷勤。

张承从私心说,在众多族中兄弟中,最喜欢的,还是张奋。

“大奔,你可曾想过要跟我父亲一样从仕?”一路上,张承和自家兄弟坐在马背上闲谈道。

张奋摇了摇头,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烙饼咬了一口,“不想。”

“学而优则仕,你头脑向来聪慧过人,若不想走仕途,又该去干什么?”张承有些忧心的对自己堂弟说道。

诚然,张家在大汉朝中并没有炙手可热的权臣,可是凭借自身才学,张昭也为自己闯出了一条路,不可谓不是后辈楷模。

比起性子耿直的张昭,张承虽然为人处事要圆滑些,可张承自心底还是对自己这位老父亲崇敬有加的。

“我想当个木匠。”张奋坦言道。

一看见张承恼羞成怒的样子,张奋只能压低头,然后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承。

只见张承满眼的恨铁不成钢道,“大奔,你不该如此糊涂啊!你伯父好不容易在孙家军中立足,得到了重用,你身为张家族亲,你父亲还指望你能够光耀门楣,自是应该多看些书。”

“看了。”张奋小声嘀咕着,随手扬了扬怀中的《绘图鲁班经》,不用说,此书正是鲁班所着,写的也正是木匠之法。

张承见状只能无奈叹气道,“我纵然知道三教九流各有千秋,可是你也不该玩物丧志,从来都是做学问才是正途,你做这等无用的东西,等你成年之后,又该如何养活家中亲眷?”

“哥,做木匠其实也挺挣钱的。”张奋咂巴着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烙饼,说道,“小时候我看隔壁木匠师傅造房子,楔子打得真好,那房子可以几十年不修缮,远的不说,就说那公输匠人,也深得主公器重有什么不好?”

“你啊!”张承说着虚晃了一下手掌,吓得张奋连连缩头闭眼,“马上就快到了成亲年纪的人了,在外人面前常常支支吾吾,偏偏到了我面前倒是个能言善辩的主儿。”

张奋说着只是笑着挠着头,再不敢辩驳。

张奋从来都知道堂兄张承和伯父张昭待自己犹如亲父亲兄,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世上的路总有很多种,有的人是入朝为官,有的人是驰骋沙场,儿时,族中长辈总对张家儿郎充满了期望,族中早有周岁抓周的习俗,听说堂兄小时候抓住了毛笔,而自己却偏偏放着笔墨纸砚刀枪棍棒不管,反而跑去抱住了一方顶梁柱。

父亲当时还以为,家中要出一个奇才,可以顶下一方天地,为此手舞足蹈了三日才罢休,殊不知,等到张奋长大之后,偏生对这房梁构造有诸多好奇,到了此时,父亲每每谈起年幼抓周之事,总会扼腕叹息道,“当初高兴早了。”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张奋捏了捏怀中紧紧包裹好的草图。

这草图是他亲手所画,虽然比起公输匠人所制的草图不见得如何精巧,可这也是张奋现在能画出的,最为工整的图纸了。

家中堂兄与伯父总说,张奋应该做一个有用的人。

张奋往往不理解,他也曾去思考,自己到底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算有用。

他曾走在大街上,看着房屋构造,曾走在摊位前,思索独轮车该如何精简省力,可当他走到城门前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才算是对孙家军而言,最有用的人。

“攻城车。”

那是几年前的小张奋一早就立下的想法。

为此,他多年来无数次做城墙模型,修改攻城车图纸不下十余次,只为了当年张子布口中念叨的一句,“当年主公攻打庐江城,困守两年,才攻了下来。”

若自己造出一辆可以超过城门高度,且精简省力的攻城车,那当年主公是不是就不用困守那么久了?

这时小张奋心中所有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能不能得到张昭的认可,得到堂兄张承的赞许,得到公输匠人的指点,以及得到主公的应用。

可是,他觉得,这是在他目前看来,最能够帮助伯父的事情了。

将这十三张手稿紧紧的揣在怀中,张奋心中有些激动。

他想跟着军队尽快找到公输匠人,得到公输匠人的指点。

可惜,等他随着主公的车马赶到牛渚营的时候,却传来了公输匠人病危的噩耗。

白展堂顿时翻身下马,要前去看望,紧随其后的,便是张奋。

之所以要放下主公的包袱,前去亲自看望,不光是因为公输匠人的好手艺,更是因为公输匠人是某个在初来乍到之时常伴左右的憨铁匠的族中长辈。

那憨铁匠死得惨,性子直,这族中长辈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如今白发人早就垂垂老矣,身后却再无人能送。

想到此处,白展堂顿觉心中凄凉。

世人只活一世,若死于他人之手,身后的亲眷又该如何?妻子子女又该如何?

这一瞬间,白展堂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还有一年的光景,自己就要在丹徒山遇到三个刺客。

而后,世间将再无孙策。

想到乔灵蕴的红袖添香,想到还在襁褓中的小孙绍,想到吴夫人,想到周公瑾,想到孙家几个还没脱离稚气的弟弟妹妹,白展堂忽然发现他在当世还有诸多的牵挂。

“我不能死。”白展堂低声说道。

身后的张奋却是一脸不解,低声询问道,“主公说什么?”

看着这个平日里话比熊韶鸣还少的张奋,白展堂随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跟过来做什么?”

在公输匠人简陋的茅草房外,张奋一脸真诚的看向白展堂,也不知是不是早些年的时候,曾经与白展堂在牛渚营中初见,张奋此时的话倒也说得利索。

“公输匠人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想去见见他。”

闻言,白展堂心下一片释然,低声道,“那就跟我一块进去吧。”

公输匠人的院子不大,院中一口水缸,一台石磨,由于家中没有夫人,连鸡鸭都未曾养过,只有随风转动的齿轮车在推动石磨,阔口水缸的表面上好似荷叶的铁片收集了诸多雨水存于缸中。

再抬眼望去,便是一个低矮的小茅屋。

这便是公输匠人平日里居所的全部,只需一眼,屋中一切便可尽收眼底。

白展堂轻敲着房门的时候,屋中的老者传来虚弱的说话声,“进来吧。”

平日里送汤送水的,是军中的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