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让苏氏陪着,她不想承认,只有和苏氏在一起,她才能感到安心,仿佛儿子并没有出事。
“好,我去熬药,等会再过来。”
卢氏说的是晚上,她不会多出现的。
苏言裳让铃铛帮忙到寺里的药房抓药熬上,自己去了易老夫人的房间。
易老夫人在后山独立的禅房住着,每日还需要她施针。这日过来,她就对着苏言裳哭。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哎,刚刚老夫人梦魇了,梦里就哭了,醒来后更是哭得厉害,说是梦到大儿子了。”
梦到易凌风啊。
“老夫人,我给你看看。”
她也给易老夫人安排了安神的药,本来想离开这房间去煮上,易老夫人却想要她留在身边,让嬷嬷去抓药熬药了。
“你陪着老身说说话。”老夫人的嘴有些斜了,说话有丝丝漏风,但大体不影响表达。
“好。”
“刚刚我梦到我的大儿子了,他说他遇到了危险,让老身去救他,可是老身怎么都去不了,然后老身就见到了封氏,就是老身大儿子的前妻,她说她能救他。”
她不能,老太太。
易老夫人泪流满面,哭得像孩童,一点都不顾及形象了。虽然从前是在地里刨食的,但自从随着大儿子发达后,老夫人就很注重仪态,甚至以信国公夫人为榜样,一度想要超越她。
或者在她心里,她已经是超越对方的存在了,毕竟自己的儿子是大将军,信国公世子之前还因身子弱去寺院养着。母凭子贵嘛!
“老身不信她,老身信你,就想让你去救他,但老身一直叫你,你都听不见,不理老身,就这样醒来了,发现是做梦,但老身不能释怀,想让你陪着,哎,你若是老身的儿媳妇就好了。”
从前是你儿媳妇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恨不得天天都折磨她,将她赶走,好霸占她的嫁妆呢。
易老夫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就是想要破坏苏言裳如今的婚姻,想想又算了,就算破坏,她也已经是破鞋,断断是不能嫁给二郎的。
可惜了。
“不如,老身认你做义女,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
“老太太,我已经有义母了,只是她不在京城,您没有见过,她在江南。”
骗她又如何,谁想做仇人的义女。
“如此啊,那太可惜了,难道我们的缘分只能如此?”
“老夫人,您是有福气的。”
“哼,我有什么福气啊?这段日子,感觉福气都被用完了。”
从前她有多风光啊!
“跟你说,从前大郎在的时候,我那风光啊——”易老夫人讲起从前的一些事,苏言裳都知道,她不想听,只时不时附和。
“老夫人,你可到过安国各地看一看?”
“到过呀,老身还去过不少地方呢,至少北边的县份府城都走了一遍。”
“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难怪老夫人学识渊博,原来是看遍了天下。”
“算不得天下,也就半壁江山吧,南方许多地方都没去过。”
“老夫人了不起。”
“不是老身自夸,虽然老身不是出身名门,但那些名门真的不如老身,她们能干什么?成日里就知道赏花作诗,说是琴棋书画精通就很厉害了,其实那些都有什么用?我那个前大儿媳妇,我相公说那是什么山长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好了,待她嫁进来,连我儿子都服侍不好,还琴棋书画呢!”
“老身知道,我那相公,心比天高,考了个秀才考了许多年都没考上,对读书人最是羡慕,也想娶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给他红袖添香,我呸,老天就让他娶了老身这个泥腿子,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谁也别嫌弃谁。”
“但他还是对世家贵女念念不忘,无论如何都让儿子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儿,看吧,人家娶进来就是当大爷的。”
当然,人家有许多嫁妆的事易老夫人是不会说的。
老太婆看起来嫌弃世家贵女,给二儿子找对象的时候,还是找的世家女。虚伪如她,苏言裳已经很了解了。
“你看,你一医女,连信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都想娶你,证明人家的眼光。”
其实老太婆心中是高兴的,因为她的二儿子将来会娶官宦之女,地位比信国公世子夫人还要高。
易老夫人说得正欢,有人过来找苏言裳:“信国公夫人让您过去。”
信国公夫人出了意外受伤易老夫人不知道,她还以为信国公夫人特意携带儿媳妇在寒水寺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她要看病还得上山。
易老夫人一开始是极其不高兴的,凭什么让她来迁就别人呢?后来发现寒水寺的风景很好,连空气都是香的,她也舍不得这里了。
苏言裳告辞,慢悠悠地走回卢氏的禅房。
殷瑛刚刚在卢氏房间,卢氏一直不说话,她很尴尬就回她母亲的禅房了。她很是纠结。她知道世子出事后,已经没了照顾卢氏的心思,既然世子出事了,她就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钟灵侯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呀!快给我回去!别说未确定世子生死,若是对方平安回来,卢氏定然抓住这个契机让一直照顾在她身边的你上位,就算不回来了,也有可能争一争齐二少奶奶的地位。”
“你不是说齐二爷想毁掉婚约吗?那就是你的机会。万一真没了世子,齐二爷就是世子,你还是世子夫人。”
殷瑛眼睛一亮:“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于是,才离开了一会儿,殷瑛又回来了。
苏言裳荡到了卢氏的禅房,就面临一顿责问:
“苏氏,你去哪儿了,本夫人不是说让你陪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