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
武振兴元年三月,以望远桥之战为转折点,持续长达四个月的西南战役,进入华夏军的战略反攻期。
对道路的争夺、厮杀是与交换俘虏的“和平谈判”同时展开的。虽然是数百俘虏的交换,但金国方面筛选名单上仍旧费了不小的功夫。谈判开始之后的第三天,华夏军各部安排有四路兵力朝黄明县、雨水溪方向延伸、打通追击的道路。
女真方面的军队调配同样迅速,在华夏军前进的同时,金国军队支起白幡,尽起兵器,摆出了一场全面进攻、破釜沉舟的哀兵态势。最初的几日里,这样的姿态极为坚决,于局部的几个关键区域上,女真部队一度展开强攻,攻势激烈而细碎,犬牙交错。
若是从后往前看,这样老练的佯攻手段一度迷惑了许多人——当然也不能纯粹说是佯攻,若是金人真的不要命,非要不顾一切突入成都平原,那么长期来看金人固然有无法回家的可能,但至少短期内,仍旧能给华夏军制造大量的麻烦——也由于这样的手段,华夏军在三月前几日的动作相对谨慎,而由于金军的态度看来逼真,对李如来等汉将的策反工作,实际上也遭受了拖延。
这样的局面自然不可能持续太久,三月初六,随着华夏军几支特种作战的队伍一直都在坚决稳健的挺进,女真人在前线的局面,便再也无法绷下去了。这一天,随着拔离速率领前线军队发起总攻,金军主力开始后撤,图穷匕见的一刻,数十里的山中战场瞬间沸腾起来。
从狮岭到秀口,进攻的部队遭遇了密集的炮击,剩余的火箭弹有半数被批准使用,数万的汉军被堵在了战场前方,对汉军的策反,在此时成为战场上一部分的关键。
早几天发生在望远桥的大战结果,纵然金军当中大量底层士兵都还不清楚有着怎样的意义,汉军更是被严格封锁隔绝了消息,但作为高级将领的李如来等人,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清楚的。如果说一开始对女真人要撤的传闻他们还将信将疑,但到得初六这天,女真人的真实意图就开始变得明确了。
前线的大规模进攻弄得声势浩荡,完颜撒八对李如来等人也看得极严,但是在华夏军的间谍运作下,必要的信息还是递到了几名关键将领的眼前。
对于这一次的策反,华夏军给的条件其实并不宽容。一旦反正,汉军各部必须立即投入战场,负责完成对金军前进部队的反攻、围堵与歼灭——在各种细则上来说,这是梁山投名状的翻版,需要用命来换的洗白,由于都意识到了战事进入关键阶段,李如来等人一度想要坐地起价,但华夏军的交涉并未妥协。
负责策反李如来的,是一度在秘书室中跟随宁毅工作的华夏军军官徐少元,他此前已经两度成功接洽李如来,到初六这天,由于女真人的看管严格,本拟以书信对李如来发出最后的通牒,但对方神通广大,竟在女真人的眼皮子地下让徐少元与其近卫互换了身份,双方得以直接见面。
在转达了华夏军方面要求之后,李如来沉下了脸开始诉苦,诸如“手下兄弟战力不强”、“金狗看管甚严,难以知会所有人动手”、“对上拔离速无异于送死”云云,到得后来,亦有“我们不降,几万人挡在路上,你们也很麻烦”的威胁,徐少元只是冷漠地摇头。
“指挥部、总参已做了决定,今夜子时前,你们不反正,我们发动进攻,杀穿你们。你们假反正,出工不出力挡住了路,我们一样杀穿你们。这是二号计划,预案已经做好。”徐少元道,“宁先生另外让我带给你几句话。”
“……说。”
“宁先生说,长久以来,你们是武朝的将领,本该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你们没有做到。当然,你们有自己的理由,你们可以说,十多年来,谁都没有在女真人面前打过一场漂亮的胜仗。但这场胜仗,今天有了。”
“华夏军拿命走出来了一条路,你们如果要走,把命拿出来,把你们这十多年丢了的尊严和人格拿起来,去履行一个军人的义务。当然如果事实证明,你们拿不起来,觉得自己能给人添麻烦,那只说明你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这么多年来,华夏军从来没怕过麻烦。”
由徐少元带过来的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令对方的面色多少有些不自然,李如来沉默半晌,着人将徐少元送出去,只是待徐少元离开之时,他也加了一句话:“你也回去问问宁先生……他这样办事,将来墙倒的时候,不怕众人推啊?”
这天天黑之后,汉军营地里,一场大规模的反正起义爆发了,约有四分之一的军队第一时间做出了向金国部队进攻的动作,另有四分之一陆续跟上,而更多的部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负责看管汉军部队的完颜撒八带领亲卫队与叛乱的李如来所部展开冲突,之后从李如来安排的重重包围中厮杀而出。
苍莽的群山中,激烈的争夺于焉展开。这期间,第一师、第二师的大部分成员肩负起了狮岭、秀口正面对拔离速的阻击任务,第四师、第五师中最擅长野战攻坚的有生力量,联合宁毅率领的数千人,则陆续投入到了对金军后撤各条山路的阻隔、攻坚、歼灭作战里去。
三月初六,在第一时间对后撤山路上的六处节点发动进攻的约有七千余人,到初八,这个规模扩大到一万三,初十,陆续攻向前方的兵力达到两万,进攻的前沿直接延伸到地势复杂的雨水溪。
从望远桥到剑阁,一共不到一百里的距离,强行军的速度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便能到达,但将近十万的金国部队就此被截停在蜿蜒的山路上。
事实上,针对撤退的情况,明白投降无幸金国军队与将领亦做出了惨烈而顽强的抵抗。此时虽然华夏军拿出了跨时代的火器,但在地势崎岖的山道中,火器的力量终究是被削减到最小了。追击的华夏军部队沿着比道路更为崎岖的小路而走,所能携带的武器和物资也不多,他们所占的优势只是攻占某个点便能拦阻一支大军,但在作战的局部上,金军的人数优势再度回来了,甚至也不需要再过多地畏惧华夏军的火器。
因为这样的认知,在这场撤退之中,完颜宗翰采取的做法并不是匆忙地逃离,而是成建制地分割与动员金军当中的各个部队,他将任务明确到了每一名千夫长,一旦遭遇华夏军的阻击,即停留下来集合局部上的优势兵力,吞下华夏军的这一部。
若从兵法上来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应对是十分正确的,也恰恰体现了完颜宗翰征战一生的老辣与难缠。但他不曾考虑到或者即便考虑到也无能为力的一点是,从大军后撤的一刻开始,女真军中经由完颜阿骨打、完颜宗翰等一代人耗费三十年打磨出来的无敌军心,终于开始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