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7日,东京时间早上7点。
耳边传来“啪嗒”的一声,清竹凛睁开双眼,只见那本《川端康成作品集》正立在床铺上。
夏明威的手还悬在书本的上方,他拿起了这本故意落到床上的书,“早上好。”
清竹凛没好气地揉了揉天明穴,夏明威昨晚是说过,是不是可以试试拿起她感兴趣的书砸到床上,这样她就算被吵醒也不会有起床气,但她没想到夏明威还真的这样做了,先是有些想呵斥,随后看到他的脸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早上好。”她说着打了一个呵欠,乌黑的发缕一部分散落在脑后,一部分耷拉在肩膀上。
“无伤速通‘呼唤清竹凛起床副本’。”夏明威随口玩了一个梗,顺带把手头那本书递向清竹凛。
“我是什么游戏里的boss么?”清竹凛翻开书本。
“你是起床气魔王。”
清竹凛白了他一眼,翻动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以前,你明明就没比我早起床过的,为什么觉得我有起床气?”
“直觉?”
“是么。”清竹凛合上书本,淡淡地说,“不管如何,我的管家机器人终于尽职了一次,会叫主人起床了。”
夏明威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今天特例,毕竟要去北海道,九点钟的新干线,还有一小时,我们得抓紧时间。”
“车票是谁订的,这么早。”清竹凛放下书本,也跟着下床穿鞋。
“你。”夏明威无情点破。
两人驻足在共用的衣柜前,夏明威的目光看着挂在左边的衣服,清竹凛的目光看着右边的衣服。
前者伸手拿出单薄的黑色外套和长裤,里头搭配一件长袖;后者拿出一套冬装,搭配浅蓝色的羽绒服。
清竹凛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后,戴上浅蓝色的帽子,遮住耳朵,看起来有点像一只企鹅。
夏明威伸出手,似乎想轻碰她的帽子,但还是收了回来,插入外套的口套:“企鹅同学,我们今天是要去北极呢,还是要去南极呢?”
“冷知识,北极没有企鹅。”
“那就去南极。”
“好,去看望我的同类。”清竹凛说得一本正经。
两人缓步离开空荡荡的教堂,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东京站,车轮碾过街道上的积雪,东京的天空呈着冷色调的蓝,像是折射着光的冰层,伴随他们落下出租车,东京站区东侧的八重洲侧车站大楼映入了眼帘,这座大楼灯火通明,向外扩散着橘色的暖光。
他们步入大楼,不久便乘上新干线列车,乘坐东京直达北海道的新干线,大约需要8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伴着轰鸣,新干线列车穿破风雪,势不可挡地向前疾驰而去,像是一条白色的大蛇匍匐前行。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在很多年以后,夏明威每次看到白色的列车,总会想起清竹凛。
车厢里的人很多,大多戴着围巾,穿着厚实的冬装,冬日的清晨每一个人看着都不是很有精神。
九号车厢的角落,夏明威和清竹凛并肩坐着,一个戴着耳机用mp3听歌,一个翻看书本,仿佛与人群隔绝。
“今天看的什么书?”他开口问。
“《丧钟为谁而鸣》。”
“嗯……我怎么看伱手里的书,书名好像只有两个字?”
“对,两个字,《丧钟为谁而鸣》。”
“行吧。”夏明威说,“说起来你不早该看完了么?毕竟从我最开始说出‘罗伯特’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是哪本书的角色了。”他虽然知道旁边这位其实在看的是《雪国》,但还是陪着她睁眼说瞎话。
“重看一遍。”清竹凛淡淡地说。
“以你的性格,我很难想象你会把一本书翻上两次。”
“我的确不会翻第二遍,因为我不喜欢海明威的文字。”
“既然你不喜欢海明威,为什么会把这本书读完?”
“首先,我认为在评断一本书之前,把它读完是最基本的尊重。”清竹凛说,“其次,我不讨厌罗伯特这个名字。”
“这就是你每本书都会读完的原因?”夏明威问。
“嗯。”
“听歌?”夏明威摘下一边的耳机,递向她。
清竹凛低垂着清冽的眼眸,又翻了两页《雪国》,她没有说话,侧脸专注而清冷,可夏明威正想识趣地收回耳机时,她伸出手接住,撩起耳边的头发,戴入耳中,然后合上了书本。
夏明威稍微一愣,他很少见到清竹凛会刻意地合上书本,但每一次她合上书本,都是为了他。
他总是会想,在他来之前,清竹凛是不是每天都只能沉浸在文字里,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为之合上书本的人,从来没有,所以只能一直看书,一直看书,直到学会用文字盖过那份孤独。
微微晃动的车厢里洒落着晨光映出的斑驳光影,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他们的肩膀随着新干线列车缓缓颤动,好像随时会碰到一起。
耳机里放着歌手kyooo的《呼吸》,他们的耳边轻轻地响起同样的旋律,共享了一段静谧的时光。
浅い呼吸はすぐそこにいると
浅浅的呼吸就在我身边
ずっとずっと
一直一直
短い手足はいつもここにいると
短短手足的你一直都在
優しい踊りを教えてくれた
教会了我这温柔的舞蹈
君の名前はそっとしまっておくから
我会悄悄珍藏你的名字
君がそこにいて元気ならそれでいいよ
如果你在那里很开心那就够了
泣き声も爪の痕もそのままでいい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