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汗水从莫三额侧一路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最终溅在床榻上,床榻上的绸缎打湿深色的印记,屏息引导苍术经络中紊乱的内息,抵在背上的手掌向内翻转,苍术随之吐出一口黑血。
莫三收回手掌,赶忙伸手接住苍术仰面向后栽倒的身体。
“感觉怎么样?”莫三扶住苍术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苍术方才吐出体挤堵已久的黑血,惨白的面色变好了很多,头翻转了几下,遥遥转醒就听见莫三关心的声音。
“咳咳!谢谢……”苍术声音嘶哑,疲倦的身体此刻就连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
郑长素见莫三为苍术运功疗伤已经结束,赶忙坐到床榻边,拿起苍术的手把脉,并查看苍术的身体情况。
郑长素诊完脉后反而眉头更加紧锁,发现苍术衣物上沾满了血迹,然后迅速就将苍术的袖管卷起来,就看见她的小臂上,中断偏上的位置有一个已经发黑的伤口,黑色向外晕开,就会发现晕开的最边沿并不是黑色的,反而呈现出墨绿色!伤口是咬痕,从齿痕辨别,并不是属于动物的齿痕,反而更符合人的齿痕。
“是人咬的!看伤口的颜色,并不是普通的毒,怎么我觉得有点像是……尸毒?”郑长素抬起头看着苍术问道。
苍术垂着眼,光是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里是玲珑塔的第六层,里面养着很多毒/人,都是专门搜罗的那些战场上战死的士兵的尸/体,经过苗疆禁术炮制和入蛊做出来的怪/物,这些毒/人天生带有尸/毒,常人若是被他们的肢体弄伤,必死无疑!”苍术说这段话时中间被迫停了好几次,才磕磕绊绊的将话说完。
“那你……”莫三问出口的话欲言又止,但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却下意识不自觉的骤然收紧。
“我没事,我的血很特殊……”苍术摇摇头,绿眸却暗淡,说话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完全跟随紧闭的眼睛消弭于唇齿间!
“苍术?!……”莫三心里一凉,低头看见怀里毫无生气的人,唤出的声音阵阵发紧!
“让她躺下,我要处理一下她身上的伤口!”郑长素朝莫三说到,并迅速从怀里拿出一个圆形楠木小盒子,取出一个药丸塞到苍术口中,又猛地抬起她的下颚,直到看见苍术喉咙动了一下,确定药丸被吞了下去,表情才松缓一些。
莫三托着苍术的头,动作轻轻的将她放下,好似在对待一件易碎品一样,就怕失手间,这微弱的呼吸就在不经意间香消玉损,化作一缕再也握不住的青烟。
郑长素将苍术两个袖管都卷起来,果然看到许多大小不一但都通通发黑的伤口,她头也不回的先伸出手臂,还未开口,探出的手中便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回过头,沈清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她的手中此时已经握着一盏烛台,正是她开口想要的东西。
“你们回避一下!”郑长素朝沈清之微微一笑,然后将烛台放在床头,抬手就将床上围帘放下来,深紫色的围帘散落,将里面的郑长素和苍术完全遮盖,只余一团暖黄色的光晕影影绰绰的隔着布料透露出来。
莫三早在郑长素放帘子时就背过了身,额头上还有未消尽的汗,紧蹙的眉宇到现在都没放松过。
“如此担心?”沈清之走到桌前重拿起一个杯子,倒满凉茶递给莫三。
莫三接过茶盏,仰头一杯就通通灌进了肚“你没发现这姑娘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吗?不过几次相交,每一次一见面,都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偏她这性子有时候比男人都倔,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清之和莫三幼年相交,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他对莫三还是十分了解的,莫三为人坦荡,在京城时便得许多姑娘青睐,可在方才之前,他却从未有一次提及过任何一个女子,更何况还是如此在意。
“放心不下,便是有意?”沈清之也不绕圈子,一语点明确。
莫三握住杯盏的手不由得攥紧,剑眉星目却是坦坦荡荡:“是,我承认我对她的感觉很不一般,但是这关乎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理当万分慎重,这是对我自己的尊重,也是对她的尊重,我还需要再想想。”
沈清之点头,不在多言。
深紫色的床帏之中,烛光照在沉睡的苍术身上,半面脸颊被烛光氤氲成暖黄色,另一半陷落在沉重的阴影里!
因为这里没有干净的清水来清理伤口,郑长素只能先给伤口上面上师门中特制的‘玉露膏’,有褪毒和抑制疼痛的功效,郑长素先将苍术两条手臂上的伤口都抹上药膏,然后动作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牵动她身上的伤口,脱掉苍术沾满鲜血的衣物,在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口下,郑长素能看出,新伤口下还有着旧伤,一个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