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上官夫人疯了,上官清云死了。醉魔教的巢穴终于被剿,江湖终于太平了。
有仇的,仇已报;结怨的,怨已散。慕容雪将沐家庄托付到了文墨手里,提着沐钰的剑,在沐钰的坟前建了一间茅草屋,一如既往地给他烹茶煲汤,一如既往地给他跳舞弄剑。
她亲手在沐钰的坟前植满了桃树,把最后一棵桃树植下的时候,她的手心已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血泡。
她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夕阳下,她坐在沐钰的坟冢旁,看着那光秃秃的桃树,笑得甚是明媚,“沐钰,你看,我们的家,你喜欢吗?”
云音站在慕容雪身后百余米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春风暖软,吹在脸上,感觉每一个毛孔都有些懒洋洋的。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如水般的男声在云音身后泠泠响起,声音温润柔和,本十分悦耳舒适,只是云音没有防备,竟是吓了一跳。
她没有回头,男子却已踱步到了她的身旁,他那温润的脸庞浸在柔软的日光里,极尽温暖。他轻轻一笑,沉吟道,“别枝惊鹊。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云音皱眉反问,微微侧脸去瞧他。男子长眉入鬓,丰神俊朗,青衣着身,素扇在手。云音之前心里记挂沐钰与慕容雪的事,从来没有怎么观察他,而今正眼一瞧,才发现,原来这人长得很是好看,好看得……不像人。
男子眸中沉静如水,隐隐透着些宠溺,开口的时候,唇畔依旧带着笑意,“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受到惊吓。”
云音攥了攥自己手中的剑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以前,真的很熟吗?”
男子似有些微的怔忡,片刻后,他转过头来,恍若无意地拿着扇柄在手上敲了敲,看着慕容雪所在的方向道,“你看,没有忘掉这一切,她一样活下来了。”
云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夕阳随意地洒在慕容雪身上,将她清冷的白衣笼上了些微的橘红,倒是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感觉。她身边的坟冢微微凸起,在夕阳下,黄色的土也似乎在泛着暖暖的光。云音点了点头,原来这便是她所谓的陪伴。沐钰死了,她不愿独活下去。可沐钰不希望她死,她便不死。
她带着这份回忆,带着沐钰给她的爱,就这样以沐钰喜欢的方式,安静地陪着沐钰。
起风了,慕容雪开始在沐钰的坟前翩翩起舞,她白衣翩跹,迎着夕阳,似是一只美丽的蝴蝶,舞姿恣意,裙摆飞扬,美得不可思议。
云音静静地看了半晌,突然笑道,“看得出来,她很快乐。”
男子正一脸悲戚地看着慕容雪,听了云音的话,便侧过脸来看她。云音的唇畔带着很恣意的笑,虽不能看到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喜气。男子顿了半晌,突然轻轻问了句,“真的吗?”
“当然!”云音看着白衣翩跹的慕容雪,笑得很是自信,“从她穿上红芙的衣服的那一刻,她便在盼着有一日能做回自己。现在,她的梦想实现了,自然会很快乐。”
男子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这番解释,只是重复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音看他不信,又耐心地给他解释道,“慕容雪与沐钰大婚的前夜,慕容雪在庭院里给他跳的,就是这支舞。我当时就站在枝头,看得清清楚楚。慕容雪问沐钰‘你喜欢吗?’沐钰笑着回答,‘喜欢’。你看,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天天给自己的心爱之人跳心爱之人最喜欢的舞,自然会很开心。”
云音说这话的时候,为了更加形象地说服男子,便特意模仿着慕容雪与沐钰当时的语气和表情,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演了一通。对于自己的表演天赋,她向来很是得意。
青衣男子却似乎并没有看懂,云音停下来之后良久,他才笑着说了句,“云音,你话说得这么绕,我有些晕。”
云音无奈,叹道,“你明白就行。”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杀了她的心爱之人?”
“自然……”云音张了张口,错愕地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又转眼去看了看远处的慕容雪,却再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她心里突然慌得很,下意识地攥了攥手,有硬物抵在自己的掌心,微微有些疼。她低头一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抬头冲男子笑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还慕容雪一样东西!”
说罢,便风一样地飞奔到了慕容雪的身边,只留青衣男子站在原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