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26.沧海水(1 / 2)

阮晴柔狠狠吸了一口气,原来所谓的阴差阳错,是这个意思。

冷情绝性的萧天澈在她面前从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她以为这是他对她的爱。一个冷酷无情之人突然开始柔情蜜意,而且只在她一个人面前,她以为,是因为她在他心中特别。当初与他鲜衣怒马,吟诗作画,她以为他是她一辈子的良人,他却原来,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若是当年萧天澈没有叫住她,也许她便不会对他抱任何的幻想。英雄救美的戏码,向来容易让人一不小心便沦陷了自己的心,但是若是萧天澈不给她机会,以她一品大将军之女的骨气,又怎么可能恬不知耻地对他念念不忘?他对她好,让她沉溺,让她无法自拔,她爱上他了,深入骨髓,刻骨铭心,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瓜熟蒂落,她却突然得知,原来萧天澈给予她的种种关怀与宠溺,皆是因为一个误会而已。

她不知道这是老天在眷顾她,还是在折磨她。与萧天澈的相遇相识、相爱相知,她一点也不后悔。可是老天既然让她收获了这样一份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爱,又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将它打破?“曾经沧海难为水”,好一个曾经沧海难为水,她要如何做,才能胜过那片沧海?

她不知道。她在梦里浮浮沉沉,她看到百花宴里,萧天澈手里拿着一株秋海棠,深邃的眼眸泛着柔光,唇畔隐隐带着些笑意。她浅笑着走上前去,在萧天澈面前停足驻首,低眉敛目,两颊微红,萧天澈将那株秋海棠插在她的发间,在她额头上浅浅落下一吻,声音带着十足的磁性,“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

她依偎在萧天澈的怀里,萧天澈的胸膛结实而又温暖,她觉得极为踏实。夕阳西下,她鬓发上的秋海棠枯了,摇摇晃晃地从她头顶坠下,她伸手去接,秋海棠颓败的花瓣从她指尖滑过,悠悠地落在地上。她看到地上有一枚玉坠,正是她花重金在当铺里买下的那块羊脂玉坠。她俯身去捡,听到萧天澈泠泠开口,“敢问姑娘,这枚玉坠可是你的?”

她笑着抬起头,一个“是”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脸上的笑容便凝固成结。在萧天澈的身侧,一个姿容窈窕的女子盈盈而立,素手纤纤,掌心的玉坠在阳光下光泽莹润,正是她所掉落的那枚羊脂玉。她听到那女子如水般的声音,“这枚羊脂玉,是十年前的一个小哥哥给我的,我一直都戴在身边……”

萧天澈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向来冷峻的面色十分柔和,唇畔带着一抹极为细微的笑。她心里慌乱,失措地喊了声,“天澈!”

萧天澈回过头来,冷眼一扫,又恢复到了她初次见到他时的那种冷酷表情。目光冷峻而又疏远,薄唇微动,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姑娘怕是受惊不小,回去歇着吧!”

阮晴柔心里一紧,欲要走上前去,却发现萧天澈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不见了。

阮晴柔醒了。萧天澈正伏在案前看帝君批下来的折子,眉头微微拧着,带着一抹沉毅与幽深。阮晴柔不过微微动了动身子,萧天澈的目光便看了过来,见她醒了,那眉梢的凝重便疏散开来,冷峻的面庞柔和了不少。

萧天澈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榻前,扶着阮晴柔坐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开了口,“可算是醒来了。要喝水吗?饿吗?”

阮晴柔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做声,她的眸光极深,像萧天澈惯常时那般深邃而不见底,眸色繁杂,带着些迷惘,混着些失落,更多的却是眷恋的柔光。她伸出手来,轻轻摩搓着萧天澈的眉峰,萧天澈止了话头,抬手覆在她的手上。萧天澈的手掌宽厚,很是温暖。

阮晴柔努力在唇边扯出了一抹笑来,问萧天澈,“母妃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天澈,对于你来说,真的是如此么?”

萧天澈垂眸看着她,因为刚刚昏睡醒来,阮晴柔的面色依旧没什么血色,虽然唇角带着笑,却更显得苍凉虚弱。大概病中的女人心思都细,便是金屋里住着,山盟海誓,也难掩心里的那份不安。萧天澈紧了紧手臂,“自从十年前被你救下,我就在想,若是我当真能够侥幸活下来,一定要找到你,然后,娶你回来,好好待你。”

萧天澈很少说这样露骨而深情的话,阮晴柔抬起头来,看着萧天澈那柔情似水的眼眸,手脚顿时一片冰凉。她低下头来,眸光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床鸳鸯锦被上,不死心地开口,“那……若是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