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监与子车英一离开,嬴驷就不停的长吁短叹。嬴虔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嬴驷不断的在堂前来回走动,他试图以公父角度去想该如何处置。但公父又怎么会遇到眼前的难题?将飞虎令捧上了天的公父是决计不会得罪飞虎令的。嬴驷突然想起,在飞虎令诛杀伯父与上将军不得的那天,正是公父与自己最后一次谈话。公父给了一个锦盒,说只能在最为难之际才能使用。公父还说这锦盒如果事先就打开就不会再起效用。嬴驷看着头顶“政事堂”牌匾,公父去世后,自己将这锦盒放在了牌匾之后。
嬴驷大喝:“来人。”
门外首先听令冲进的即是景监与子车英。嬴驷对着他俩身后的内侍道:“拿长梯,快。”
嬴驷断然拒绝了所有人的请求,摇摇晃晃的站上了长梯,他满脸红光一步一步接近牌匾,是因为深信,经历化解了两次六国谋秦的公父临终最后的决断定能拯救秦国。
嬴驷终于站到了最高,他拿过锦盒,不等落地,就立即打开了。
一支长约半丈的荆棘静静的躺在锦盒里。
嬴驷看见荆棘上公父的留字,顿时就明白了公父留下此物的深意,并因公父的先见之明而愣在了长梯的最高端。
深夜,咸阳城南门城军诧异的看见亲自前来叫开城门的居然是国尉大人子车英。更诧异的是,身边随行的竟然是上大夫景监。而其余随行的二人却是黑袍裹身,看不清样貌。凭着这两位手持秦公令的文武重臣,城军哪里还敢检查后边两人,急忙开了城门。四人不等城门大开,从缝隙中冲出了咸阳城。过了护城河,立即转向梅郡而去。
离开咸阳之后,随行的黑袍人当即甩掉了黑袍,正是嬴驷与嬴虔。嬴驷一马当前,带着三人直朝飞虎令府飞驰而去。
政事堂上,手持孝公遗物锦盒的嬴驷与景监、子车英还是发生了激辩。嬴驷认为,飞虎令连镇国秦剑都留下了,那就是要切断与秦国的所有联系,绝不可能答应,就算连夜赶去也只是浪费眼下最宝贵的时间。而景监子车英却认为这是孝公留给秦国最后的机会,该试一次,即便最后无功而返也是值得。相持不下时,嬴虔道:“秦公。飞虎令留下了镇国秦剑,但没把飞虎令牌留下。他与秦国之间还有着不能完全断绝的联系,飞虎令未必就抛下了秦国,这是孝公与商鞅为秦国攒下的机缘。我认为,上大夫与国尉说的不错,值得一试。”
嬴驷等四人急驰至灯火辉煌的飞虎令府前下马。嬴驷当前,嬴虔随后,景监与子车英最后排列走来。走到飞虎令府正门前十丈,四人停下脚步。嬴驷与嬴虔都除去了上身的衣物,嬴驷背后绑着孝公遗留的荆棘,大半个时辰的飞驰,他的后背已经被荆棘磨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嬴虔后背上被医官止住的伤口重新崩裂,也是同样的血肉模糊。
守卫在飞虎令府门前的执法士都亲眼目睹了这前所未见的旷世奇闻。当今秦国的秦公嬴驷,带着上将军嬴虔、上大夫景监与国尉子车英,在飞虎令府面前端端正正的拜伏在地。秦公托着镇国秦剑,口称:恳请飞虎令救秦。
猝不及防的执法士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们默默的看着嬴驷,依旧笔直的站定着,却将眼神低垂下来,不忍再看秦公的屈辱。
四人就这么虔诚的跪伏着,静待府内的飞虎令作出最后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