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算什么富贵人,只是祖上给他留下来了一个不太大的院子,拆迁之后换成了五座两层式样的小楼,他自己住一座,其余的四座拿去租赁,一年到头下来,比他以前从年头忙到年尾得到的钱财还要多,所以,干脆就啥都不干,整日里琢磨今天吃啥。
晋昌坊大食堂里的美食,他自然不肯放过的,同时,晋昌坊里的澡堂子也是他的心头好。
起早,在大食堂里吃一顿美食,再去澡堂子要一壶茶,脑袋上顶一块棉布帕子,再把身体放进足够热的热水里,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刚刚吃进去的美食正在被他的身体吸收,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等到泡舒坦了,再往池子边上的青石板上一趴,搓澡的伙计就举着一只被白麻布包裹好的右手凑过来……
剥皮一般的舒坦啊——
此时茶水温热正好,对着壶嘴一通牛饮之后,澡堂子热,汗水再出一层,找伙计用木桶装满满一桶水,从头淋到脚,擦干身体,就可以再拿一个木牌子领一个不大却正好容身的床榻,倒头就睡,等待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干净,好继续去装下一顿美食。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吃水盆羊肉的日子,杨五爷习惯性的朝大食堂看过去,结果,他的眼前一亮,发现往日里站在门口的那个尖嘴猴腮的伙计,居然真的站在哪里,还不断地招呼客人们进去吃饭。
杨五爷一巴掌拍在伙计的肩膀道:“开了”
伙计呲牙笑道:“我家公爷回来了。”
什么公爷不公爷的杨五并不关心,就算昨天长安死了一堆人他也不在乎。
“水盆羊肉”
“水盆羊肉!”
“多辣子,饼子要酥。”
伙计笑道:“这是自然……”
同样的场面出现在了长安的角角落落,原本门可罗雀的东市上,再一次出现了前来采买的人群,至于更加大众化的西市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的场面。
唯一不好的一点在于平康坊,那里的小娘子们大清早的就摇晃着手帕招纳恩客进门,招来无数婆娘们的唾骂。
城外邯郸路上运来的货物已经在昨夜进了城,河东道上需要交割的货物也在天亮前进了城,曾福并没有亲自去售卖这些货物,而是将所有的货物切割零碎了,批发给了长安城的小商贩。
根据狄仁杰那边传来的消息,最晚明天,狄仁杰押送的徐州道上的货物就要抵达长安了,温柔带来的鸡鸣道上的货物无论如何是赶不到年前了,不过,初五之前,也应该能到,正好红火一下年货。
至于娜哈那边的消息不太确定,因为娜哈断绝了与官方的联系,这些天日夜兼程地奔波在萧关道上,至于带了多少的货物,无从得知。
不过,曾福还是认为,应该给娜哈留下一片足够大的货场,无论如何,仅仅是上万峰骆驼的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
人人都很忙,所以,长安城豢养了十几年的年味,再一次变得浓郁起来。
人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做准备,就无暇顾及那些豪门大户的死人了,无非是那些人家挂着白幛子埋死人,他们忙着过生活也就是了。
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为啥死的,自然有阴谋家为之操心。
李绩抓一抓已经有些稀疏的白发对苏定方道:“替人背锅了。”
苏定方道:“有这种反应,又能执行的如此透彻的人,长安没几家能办到。”
李绩嘬着牙花子道:“就是云初干的。”
程咬金道:“死了人的那几家人,现在都怀疑是我们干的。”
苏定方道:“没干就是没干,他们还能硬赖到我们头上不成”
李绩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人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甚至会觉得我们是勋贵里的叛徒。”
程咬金摊摊手道:“我们本来就是。”
苏定方道:“跟他们此时切割开来未必就是坏事,毕竟,周兴不会放过他们。”
程咬金嘿嘿笑道:“老夫觉得也是这样的,我们的人数虽然少了,却更加的抱团,兵在精不在多。”
李绩笑道:“没想到催生出这么一个结果出来,倒是出乎老夫的预料,吩咐下去,就说老夫怀疑,长安城里死掉的这些人,很可能是周兴这个恶贼使唤的苦肉计!”
程咬金惊诧的道:“他没了半条命,麾下人马快死光了,说他用苦肉计说不通吧”
李绩笑道:“死掉一些不值钱的捕快,换来韦,杜,独孤,裴氏的重要人物之死,怎么看怎么值得。”
程咬金皱眉道:“这就要对上皇后了。”
李绩摆摆手道:“无妨,先把眼前的麻烦度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