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科考的诱惑下,周边众士子儒生纷纷涌向河内城,他们赶在五月二十日之前进入城内。
直到县考的前一天,全怀庆府的士子才基本上到齐。
几百名士子与书童家仆共千人都挤在了这座小城中,城内家家客栈爆满,却还有大量士子没地方住。
柳锦城见状只能吩咐下去,由官府出钱,替他们租些院子,供他们居住,这才解决了问题。
于是河内城中出现了近年来少有的盛况,不管白天晚上到处都充斥着蓝田营的士卒与赶考的士子。
“嘿,好久没来到府治了,没想到竟变得这般繁华?”
考试前夕,士子们纷纷聚集在各处酒楼闲聊。
毕竟这几年各地乱战,他们都不敢再出门游玩,只是窝在家里读书,未曾出过远门。
“还不是听闻诸位贵人要来城中考试,引得周边大小商贩都齐聚于此,准备吸吸文气嘛。”
一旁服侍的小二嘴甜,奉承了两句,引得众士子十分舒服。
但士子们的到来也只不过是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繁荣的原因是张鼎自抄家得到商铺之后,将其归为蓝田营所控,其中掌柜伙计没犯事的全都继续留任,除此之外张鼎还引用了一些赏罚考验机制。
准备让这些商铺成为蓝田营一支固定的收入。
为此,他还特意降低了各店物品的价格,引众人购买。
再加上此前他赏赐给麾下将士不少钱财,他们这些天在城中到处花钱,这才引得周边商贩聚集在城内。
“要我说,建奴不过尔尔,真有威胁的还数南方的小朝廷!”
“对啊,一群关外野人,要不是前明上下腐朽不堪也不至于让其壮大至此!”
“哼,前明再怎么不堪,也没让关外野人占据帝都吧?”
“你什么意思?在这里阴阳怪气是在嘲讽朝廷吗?”
“呵呵,在下可不敢对朝廷不敬,只是有感于朝廷不用我等贤才,以至于今天这般局势。”
“不错。”
“对啊,你看看朝廷之上四大文臣都是些什么货色?这姓牛的虽是举人却因抢占女子而被革去。宋矮子呢也是不堪,读过几天书,可竟出入江湖以术士为生。更别提顾君恩之流,只有一个李岩颇有才名,却被冤杀至死,真是可笑之至。”
其中一个士子很是胆大,直接在酒楼大声讨论朝中重臣。
“哼,我大顺朝就是因为这些奸佞之臣才会败于山海关。”
“唉,想我等不说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治理天下是无碍的。若朝廷用我等,必将海晏河清,到时关外建奴重新归于王道,受我儒家教诲。更别提南边跳梁小丑也将不战而降---。”
“是也,是也,我昨日观看四书章句集注,甚有体悟……。”
听着士子们空空而谈,坐在一旁的张鼎很是无语。
他本来还期待着能像话本中在酒楼遇良才,谁知道尽是一群酒囊饭袋书呆子,说些不切实际的话。
“诸位是否说的有些太空泛了?具体如何让朝廷强大,海晏河清?如何让建奴归化?”
听到这里张鼎实在忍不住了,遂多嘴了两句。
谁知道这一下竟像是捅了马蜂窝。
“呵呵,有圣人言足以教习天下!想宋时赵普半本论语治天下,前明朝廷就是不注重我等士子之言,才落得如此下场!”
“不错,圣人之言,天道尔,你我遵循,必有益呼!”
“不知这位是何许人也?也敢在我等面前乱问?”
听着众人的质疑,张鼎不屑的哼了一声:“所谓圣人之言能使敌人不战而降?我观前明朝就是败在太听信像你们这样的人所说只花才落得如此下场!”
张鼎说一说完便站起身要走,身后还想纠缠的众士子见他旁边跟着几个带刀的壮汉,都怂了起来,闭口不再言语,直到张鼎等人离开才在背后说话,还美其名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离开了望气楼,张鼎失望至极随便找了一处小店进去。
由于此店有些狭隘,张鼎只能叫亲卫先回去,自己身边留下罗正武与王虓两员猛将足矣。
随后他们三人找了一处靠近里边的座位,点了几份河内小菜,吃了起来。
此店铺很小,所以老板没请什么伙计,就是由他在后厨炒菜,老板娘收账,他们一双十四五岁的儿女则负责跑腿。
期间张鼎注意到,小店之中也有很多士子聚集,他们大多都家境贫寒,吃不起酒楼只能来小店。
而且这些贫寒人家出身的士子所说之言与刚才相比就显得非常务实,他们着重于眼前柴米油盐之事,不似那群望气楼的士子,妥妥的假大空。
“前些天我跟我爹前往西京跑商,一路上见了太多民生凋敝,我发现咱们这位陛下啊,会打天下可却不会治理天下。”突然张鼎听到了不远处,正在喝茶的一矮胖青年对同伴抱怨。
他仔细一看,那同伴不就是此前被他所救的文玉楼嘛。
“唉,陛下施政错误频出,若不是前明朝大势已去,我想他恐怕夺不得天下。”
文玉楼唉声叹气,他与柳锦城一样,都是起先对大顺颇有信心,却在接下来一系列李自成的昏招中丧失信心。
“要我说,陛下不满士绅,还不如将商贾扶起,最起码商贾只要钱,不似士绅老爷那般既要钱又要权,啥都要,啥都不行,就善于吃老本内斗,没别的用处。还不如我等商贾,最起码可以起到流通天下的作用。”
矮胖青年一番抱怨,听得张鼎颇为吃惊,他没想到此人其貌不扬,还挺有胆识很敢说话。
“不错,陛下最大的失误就是当断不断,还有便是看轻了建奴,要我看天下之敌乃建奴也,南边的前明余孽与张献忠都不是问题!”
文玉楼同样面色严肃地说道。
张鼎起了兴趣,他没想到这文玉楼也颇有远见。
毕竟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关外之人威胁不到中原江南,结果最后取得天下的正是这群关外之人。
“罢了罢了,在外面还是少说点话。”文玉楼还想抱怨,却被矮胖青年制止,他机灵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人竖着耳朵偷听,遂制止了文玉楼,不再谈论政事,转而开始聊起了文玉楼脸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