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鼎进城之后先命吴师麟准备行囊,随后才跟着使团前往刘汝魁的宅邸。
“这位定是张定邦吧,陛下曾多次提起过你,说对你看走了眼啊,哈哈哈。”
刘世俊坐在侧首位,他见张鼎走进大堂便起身将其扶到旁边坐下寒暄。
“不敢,不敢。老国丈,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怎样安排都只是对我的磨炼。”张鼎知道是场面话,便赶忙抱拳回应。
“嗯,不错。值此意气年华,不骄不躁、不气不馁。甚得老夫之心啊,哈哈哈。要不是我四个女儿都已出嫁,还真想将你招做女婿,结为一家。”
刘国丈看着这个高大俊朗的青年点了点头,此人不仅会打仗,还很会来事,打通了与牛金星的关系,连自己这个使节也派人打点了一番。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柳锦城在做。
并且说到牛金星,刘世俊眨了眨眼,张鼎也醒悟过来,此人为何对自己这般温和,原来是老师打点过的‘自己人’。
“国丈,快快告知我陛下的安排。”
就在张鼎与刘世俊闲聊之时,刘汝魁因为担心国事,速速在后宅将甲胄卸下,穿了一身便装就来到大堂。
“哈哈哈,朝邑伯太过心急,老夫连一口水都未喝到嘴里。”
刘世俊见刘汝魁猴急的样子便打趣了他一下,并拒绝了端水的杂役。
他先是命人清场,只留下大顺军左营与蓝田营的中高级将领,这才开口。
“陛下在派我来怀庆为使之前,也派了另一路使节,是由顾君恩顾侍郎为使,前往大同。他带着一道密令,命张天琳协助顾君恩将姜镶与他的亲信全部抓回西京处置。
还有陈之龙之流,他本人就在西京,信封送到后立马被陛下抓住,拷打一番证明了他的确已当了叛将,于是陛下下令,将他满门抄斩,家中子女充入教坊!”刘世俊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本就对姜镶怀有芥蒂,今年二月攻下大同之时,陛下本想以叛国罪处置他,却因制将军张天琳的求情这才肯放其一命。谁知道此人就是一个白眼狼,心生怨恨,还与董学礼相约叛国,要不是陛下顾忌三边降将的人心,直接就命人赐毒酒一杯送其归西了。”
刘世俊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幸好此事发现得很早,要是等建奴进攻大同之时,姜镶这颗钉子才爆出来,那整个晋北都将因此叛徒而局势尽坏。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你们在卫辉激战,建奴斥候厉害,消息没能传给你们。如今我亲自将此事给你们说一说,咳咳。
其实是朝廷早就有大动静了,陛下在这个月初二就发出行牌,准备命长安田见秀,绥德、汉中高一功,赵光远,统领大军三十万从西河驿过河进入山西。刘宗敏统兵十万从平阳府北上,陛下亲率大军三百五十万大军从西京出发直奔洛阳。介时,我大顺东出,势惊天下,北方建奴到时也不过尔尔。”
刘世俊说完话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当然,听到这个消息,大堂内诸将也都没有过于惊讶的反应。他们全都清楚大顺的家底,此时在陕西估计也就二十多万老本兵,哪里还有将近四百万军队。
“陛下有此雄心,我等甚慰矣。”
待刘世俊说完,刘汝魁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板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抓住握把。
他当然清楚此行牌只能算是表一个决心,但仅此而已就够了。
“咳咳,还有就是调防的问题,陛下亲命怀庆府防御使之职交于果毅将军陈德先,待董学礼处刑之后,他手上的一万多怀庆兵就交予他驻守怀庆。
刘世俊边说话,边点头示意站在门口处的一个白脸将领过来。
此人长相颇为儒雅,倒不是一个武将模样。
他有礼貌的对诸将拱手行礼,随后站在众人身后甚是低调。
“还有卫辉府,此处乃重中之重,陛下特命淮候刘国昌率领麾下两万兵马前去驻守……”
随着刘世俊将李自成安排一一道来,诸将纷纷点头确认。
虽然这事已经与大堂内大部分人都没关系了。因为刘汝魁也被命令回师关中,集结帝都,并接到命令将周围州府的前明官员地方豪绅以强兵为势,转移到西京就近看守。
就这样,刘世俊尽心尽力,一直与刘汝魁张鼎等将领商讨安排到下午这才去休息。
张鼎出来后也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临时宅邸,他没有耽搁直接将麾下将校召集,宣布了明日就走的消息,让他们提前准备准备。
随即拜访了他在这段时间认识的好友游建元。
“张将军此行对付张献忠,还请一定小心。此人奸诈狡猾,暴虐成性,其麾下还有几个有勇有谋的义子。若不是赵光远被陛下策反,因而守住汉中,他怕不是他已经进攻关中了。”
游建元不顾吃相夹了一筷子羊肉狠狠咬了一口,吃得满嘴都是油,毕竟一直到前些日子他们吃的都是干粮咸菜,直到今天朝廷赏赐了些酒肉,这才尝到了荤腥。
“其实我对张献忠倒不是太过担心,我认为大顺最大的敌人不在西军不是南明而是建奴矣。”
张鼎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哦?张献忠拥兵三十万,南明更有百万大军,他们不才是我大顺的劲敌吗?建奴虽勇却不过是关外野人,其统兵不过二十多万,最多占据北直隶,辽东,与我大顺形成南北对峙之局。”
游建元摇了摇头有些不认同,毕竟连南明此时此刻都将顺军作为最大敌人,甚至喊出了联虏平寇的话。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们老思想,觉得建奴在汉地没有统治基础,最多还是抢一把就跑。若是顺军能与建奴两败俱伤,在南明那群蠹虫看来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没想到建奴南侵之后积极与士绅合作,乃至于势如破竹。南明部分官员士绅一看,诶?好像这样也不错,毕竟曾发生过相同的例子,像元朝这种外族得天下时,因为没有统治基础,还不是搞包税那一套,这样对谁最有利?毕竟连朱元璋都说元以宽失天下,若是建奴能对他们同样的宽,背弃明朝又如何呢?
“游兄弟,时间会证明我的话是正确的,你此次驻守华阴掌管潼关,定要好好修葺城墙,完善军备。若是没地方去了,还可来凤翔寻我。”
张鼎半躺在软塌上,不与游建元争执,而是手中拿着酒杯,双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这-张兄弟所言,我记下了。”
游建元先是有些好笑,但见着张鼎故弄玄虚的样子,这让他想到了一些历朝历代奇人异事预知未来的故事,如推背图之事。于是他心中生出疑虑:莫不是张鼎懂些图谶,算到了未来的事?难道建奴真有一天能打到潼关?毕竟大顺再怎么羸弱也还是有陕西山西湖广等地四五十万大军的,但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通呢?
游建元存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默默记住了张鼎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