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臣最近听闻闯贼败亡,此事未必可轻信矣。贼计甚狡,必定亡走入秦,修整之后定会精锐再出,与西贼合流,南下睥睨长江。
臣又闻建奴占据北京,动摇山东河南。而当国大臣却仓惶罔措,但绍述陋说,损威屈体,隳天下忠臣义士之气,臣窃羞之,臣切痛之。若不趁现在加紧军备,待秋高马肥,鞑虏必控弦南指,饮马长、淮;
到那时闯贼西贼再驰突荆襄,顺流东下。瓦解已成,噬脐何及?”
章正宸一番言论指责当国大臣绍述的“陋说”这是指崇祯年间兵部尚书陈新甲主持的同满洲贵族和谈。他不赞成把清兵看成义师,看做能够帮助自己的外援,相反他指出有披发左衽,神州沉陆的危险。
尤其是多尔衮进京之后下令统治范围内必须剃发易服,虽然最后因众人强烈反对而取消,可这件事也让章正宸等有识之士看清了建奴的目的,他们不是为了亡国,改朝换代,而是改天下风俗,亡天下矣。
还有给事中马嘉植曾上言曰:“今日可忧者,乞师突厥,召兵契丹,自昔为患。及今不备,万一饮马长、淮,侈功邀赏,将来亦何辞于虏?”
同时兵科给事中陈子龙参与南明朝廷集议时也提出建议说:“依靠建奴如宋人借金以灭辽,借元以灭金,则益其疾耳。密敕诸将奋同仇之气,大整师徒。俟冬春之间,敌骑牵制于三晋,我则移淮泗之师以向俟谷,出全楚之甲以入武关,令川汉之将联络庄浪甘宁之义旅,或攻其胁,或拊其背,使敌当其一面,而我当其三面,不特逆贼可以一举荡灭,而大功不全出于敌,则中国之威灵震而和好可久矣。”
章正宸、马嘉植、陈子龙等主张的自强之道,在弘光朝廷上全然行不通。其外部原因是朱由崧登上帝位靠的是联络四镇,四镇既以定策封爵,已无进取之心,他们巴不得就一直这样僵持,他们好借此摄取利益。而朝廷内部的原因是纷争造成文武大臣顾不上妥善经营北方事务。
“哼,南明一群跳梁小丑尔,介时我让我弟多铎率军南下,便可一战而定!”
多尔衮豪气冲天的话语一出,殿下群臣无不磕头恭喜,溜须拍马。
“好了好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了,先让叶臣,巴彦图,阿楚珲回来吧。但马国柱,吴惟华继续留在宣府看守大同张天琳,此人有勇有谋,没能依靠姜镶消灭他,是我大清一大损失矣!”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皇上从盛京迎到北京再说。”
多尔衮转移话题不再说军务,而是转头说起了朝廷南迁之事。
可此话一出却令殿下的范文程心中一颤,他其实倒不太愿意福临来到北京在多尔衮的掌控下,如此一来随着时间推移,几方势力必有内斗。而他奉行中庸既不愿意背叛幼主,又不想开罪多尔衮。可他思来想去多铎此前曾夺过自己的老婆,与自己结过仇,所以他还是稍微偏向福临的。
“大学士有何不妥呢?”看着趴在地上发愣的范文程,多尔衮疑惑的将他叫醒。
“额,失礼了王爷,没有不妥,没有不妥。”范文程闻言赶紧撅着屁股将头俯下掩饰自己的冷汗。
“嘿。”看着范文程趴在前面扭扭捏捏的样子,弘文院大学士祁充格与国史院大学士刚临相视一笑,搞得一旁刚刚投降的冯铨不知所谓。
原来这都是此前内斗之时留下的祸端。
要知道自从皇太极去世之后,为争夺大位,诸王好一番勾心斗角,尤其是睿亲王多尔衮最是上心。
但是哪怕他再竭尽全力,八旗内部敌人还是非常多,两黄、两红和两蓝六旗都不支持他,所以为求稳定只能议定由皇太极的第九子、年仅六岁的福临即帝位。
于是礼亲王代善等都奉福临登位,各王贝勒大臣共同誓书,昭告天地,同时宣布以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辅政,改元顺治。
这样一来多尔衮妥善地处理了十分棘手的皇位争夺问题,就算郡王阿达礼、贝子硕讬向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游说,谋立多尔衮为君,多尔衮也忍住诱惑以扰政乱国的叛逆罪,将阿达礼、硕讬处死,籍没其家。其后又肃清了反对这种新格局豪格及其下属,稳固了新的统治。
而范文程本来是硕讬的属下人员,当时他才避免了主子硕讬乱国而险遭的不测牵连之祸,不久后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摄政王多尔衮之亲弟豫郡王多铎欺负范文程,抢夺侮辱他的妻子,多铎乃一旗之主,贵为亲王、郡王,又是摄政王多尔衮之同母亲弟,日后是否会舍此不究是个问题。万他那一天想起来了,追念前怨,范文程恐难免灭门之灾了。
所以他才将心中的天平倒向福临。
“好了好了,天色也晚了,你们下去吧。”多尔衮见殿下文臣一说到此事,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闭口不谈,遂不耐烦的将他们赶走。
“唉,我何时才能登上大位?”见内三院臣子全都出去,多尔衮这才抚摸着镶金边的椅子,心中默默渴望。
他不愿永远都待在武英殿理政,而是想真真正正的坐上太和殿的龙椅。
此想法一出,他的心越来越火热。
“来人,我要去太和殿看一看。”
说干就干,多尔衮立马带着亲卫趁月色走向太和殿。
他轻轻踏上台阶,坐到了龙椅上。
“皇上万岁万万岁!”
其亲卫牛录额真很有眼色,立马带着手下跪地磕头。
“哈哈哈,阿林山,你小子。”多尔衮闻言高兴的笑了一脸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