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是指四关之内,即东潼关、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
其南倚秦岭山脉,北靠黄土高原,西临陇山,东有崤山、中条山隔河相望,山川环绕,地形完固,被称为四塞之国。其内部更是河网众多,如渭河、汧河、泾河、洛河、沣河、涝河、潏河、滈河、浐河、灞河等。
所以汉代留侯张良曾用金城千里来概括关中的优势劝说刘邦定都关中。战国时期,张仪向秦惠王陈说连横之计时就称颂关中“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贸,沃野千里,蓄积多饶”,并说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
所以自周代在此定都之后,秦、西汉、唐等王朝都在此地建都。
可惜随着唐代经济重心东进南移的趋势,还有唐中后期战乱对关中的大肆破坏,此地自唐之后便失去了繁荣。
尤其是经过汉唐的过度使用资源,陕北森林被砍伐成了黄土高坡,地下水源也被污染,并且关中平原无法供应人口越来越多的都城,所以宋明时期便彻底失去了定都的资格。
虽然经过明代两百多年的修养,关中恢复了不少繁荣之色,可明末灾难兵乱却再一次打击了此地。
张鼎自撤离怀庆府之后,一路向西,从崤函古道进入关中。他进入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人烟稀少但又生机勃勃。
李自成将关中作为根据地对其官绅可以说把控的非常严苛,所以如今此地百姓虽经过战乱却恢复得很好,他们都分到了田地,笑容也洋溢在脸上。
“正所谓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蓝田营军队前方,文玉楼骑马伴随在张鼎身边,他看着正勤劳收麦的百姓,突然想到了这首白居易的诗。
“哈哈哈,古人所做之诗还真是贴切啊。”张鼎此时慵懒的坐在马背上,吹着后半晌凉爽的夏风,享受着马儿在泥路上的高低起伏。
“还有还有,我记得还有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虞显邑圆润的脸上出现了求夸赞的表情,他刚刚从后营处理完随军家属的事情,为求稳固还派了一个备五百人走在最后边,防止有人掉队,毕竟从怀庆府跟来的士卒家属走的速度很慢,张鼎又不是去打仗故而尽量照顾他们。。
“你小子,这首悯农谁人不知,还用得着你给我献宝?”张鼎摸了摸短须,指着虞显邑调笑道。
“显邑,你这是故意卖弄才华啊,令我等佩服佩服。”文玉楼也趁势损了他几句。
“呵呵,你们光说悯农这首诗,但可知其作者是谁?”柳锦城也捋了捋长长的胡子,他曾经当先生教书时的习惯又冒了出来。
“学生知道,其人名叫李绅,曾任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是唐代宰相。”商季威恭恭敬敬的都柳锦城答道。
“不错,李绅此人前半生政治热情极大,他对百姓生活观察细致。可是却在宦海浮沉,步入仕途飞黄腾达之后,丧失了诗歌里的悯农之心,逐渐蜕变成一个滥施淫威的腐官酷吏。
他当淮南节度使时,对百姓疾苦极为漠视,在其治下的百姓,终日惶惶不安,纷纷渡江淮而逃难。与他同时代的大诗人韩愈、贾岛、刘禹锡、李贺等人无不对其嗤之以鼻。
后来由于他为官酷暴、滥施淫威,被定性为酷吏。按照唐代的规定,即使死后也要被剥夺爵位,子孙不得做官。因此还受到了削绅三官,子孙不得仕的惩罚。”
柳锦城静静的讲故事,可其身边的文吏们都好像听出来了别样意思,纷纷沉默思考。
“先生是说我等不要像李绅一样贪腐奢华?”一名小吏回道。
“你若如此想就落了下乘,其实我最主要想告诉你们,为官者必从一而终,保持着一开始的当官理想。似李绅,我说他还是因为可惜了他这种人,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关心百姓的官儿,却在政治斗争中沦落为酷吏一名,你们也要引以为戒,当官主要是以处理政事为正事,若是天天就寻着党争,那才真是不如不当官。”
柳锦城话说到这里,众人纷纷拱手感谢教诲。
张鼎见状也微微点了点头,并转头看向附近麦田里的农人。
他们正在田里劳作,见这样一支身穿蓝色戎装的大军经过,都跟没事儿人一样,手头活计没有停,毕竟一天中最适合干活的就是早晨与后半晌,其他时间太热了。
只有一些见过世面懂礼节的老汉这才放下镰刀,拱手弯腰向张鼎等人行礼。
“老丈,今年亩产怎样啊?”张鼎经过一路边歇息的老人便随口问了一句。
“禀报将军,今年的收成还算可以,一亩地能产三百斤左右小麦。”老汉听见声音,微微探头看见一丹凤眼,留有短须的威武大将问他话,于是立即将手中装水的碗放在地上,大声答道。
“那朝廷今年的税收是多少啊?”张鼎继续追问。
“额,回禀将军,平均下来一亩地差不多三百斤则征收三十斤粮食。”老汉仔细想了一会儿答道。
“多谢老丈解惑。”张鼎在马上抱拳感谢惹的老汉连称不敢。
“先生,看来大顺已逐渐停止了追赃讨饷,转而开始搞起新的赋税制度,十税一很不错啊。”
张鼎拜别了老丈,转头就向柳锦城说话。
“唉,可惜太晚了。”柳锦城一直听着两人对话,因此摇了摇头。如今大顺可以说将天下官绅全得罪了,再想建立一套制度短时间内已经是不可能了,大战将起,还能给大顺留下多少时间呢?
“禀报将军,前方便是同州县城!”
就在此时先锋拍马赶到,由于张鼎此行带着七千大军与近万家属,他不能够直接顺着大道向西行,而是得稍微绕点路,尽量绕过西京,所以出了潼关之后,张鼎带蓝田营北上同州。
“师麟,你带领大军就在此处扎营,不要靠县城太近了。”蓝田营走到同州境内,考虑到会对人家造成恐吓,便将军队安置在了县城六里外的崖下村。
他则亲自带着麾下一帮吏员武将在几十个亲卫的保护下前往同州城。
“师麟,营寨就交给你了,咱们蓝田营中不是有很多同州籍的兄弟吗,给他们放个假,让他们回家探望一番,此次向西前往凤翔,若是想带家眷走的,可趁此时机带走,不然今后相隔两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相见。”
张鼎一如在怀庆府那样,他宁愿放弃三千个不愿舍弃家庭,不忍带家人上路受苦的士卒,也不会强迫他们跟随,将隐患带在身边。毕竟大顺军习惯了拖儿带女行军,所以张鼎想要将军中家眷都带到凤翔,以便于保护,于是他轻声对吴师麟吩咐了一番,这也是他此行的一个目的。
吴师麟闻言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异常,无需张鼎再多话。
就这样,张鼎带着麾下前往同州城,他还没到跟前就看到了城门已被牢牢紧闭。
“请问来者是何人?”
见张鼎这队人马停在了远处,城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钻出一个骑马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