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兄,其实你也知道,这梨园呐源自这西安城,唐时梨园就是作为训练乐工的机构。”柳锦城边走边与陈子龙说话。
“不错,廷益兄,《新唐书·礼乐志》说过:玄宗既知音律,又酷爱法曲,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宫女数百亦为梨园弟子,居宜春北院。斯为梨园发轫之始。这梨园就是玄宗时宫廷所设,其主要职责是训练乐器演奏人员,与专司礼乐的太常寺和充任串演歌舞散乐的内外教坊鼎足而三。”
陈子龙对各地的戏曲非常了解,于是立马与柳锦城探讨了起来。
“对啊,不仅如此,这梨园中唱的秦腔戏是很不错的,这全都是得益于班主于竹的功劳,他的戏班虽说是华州的戏班,可是却是在凤翔府学到的本事。毕竟秦腔就是起源于西周岐山(西岐)与凤翔(雍城),这班主唱的是正宗的秦腔。”柳锦城拿出蒲扇轻轻摇晃,驱散一些闷热之气。
“哈哈哈,那在下可是要好好欣赏一番了,廷益兄你也知道,我乃是南直隶松江华亭人,平日听得尽是昆曲,也听一些黄梅戏,这些戏曲的风格都是温婉细腻,今天也正好听一下粗犷、豪放的秦腔。正所谓秦地出强兵,我朝也出过骁勇善战的秦兵,只是却与孙传庭一齐---。额,哈哈哈,在下听过一句话:秦人自古就是大苦大乐之民,秦地的秦腔就代表了秦人的性格。”
陈子龙哈哈笑道,刚才差点说错了话,幸亏他脑子动得快,打了个哈哈将此事糊弄过去,而柳锦城看破不说破,只是笑了笑,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前往梨园楼。
此时大戏已然开锣,柳锦城与陈子龙等人悄咪咪的进去不打扰其他人看戏,跟着赔笑的班主于竹前往三楼甲字房,也就是戏台正对面的位置,乃是看戏最好的位置。
“人中兄,请!”柳锦城作势邀请陈子龙进房。
就在这时相邻的乙字房突然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对女子,她们齐齐给柳锦城施了一个万福礼,口中还叫到‘先生’。
“对了,人中兄,这两位是岐国公的夫人。”虽然李家二姐妹还没有与张鼎正式举行礼节,可是她们怀了张鼎的孩子已经被凤翔军上下默认为了夫人。
“夫人,在下失礼了。”陈子龙等人听闻这两个绝色美人是张鼎的夫人,立马低下头颅,不敢再直视两人,而是一同施礼,李家姐妹见状则急忙还礼。
之后众人寒暄了两句,听见花旦开嗓,便赶忙前去看戏。
“一霎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严贼逞淫威一手遮天背地里把圣上一声瞒怨宠奸贼害忠良不辨愚贤老爹爹禀忠心反遭刑贬年迈人怎经得牢狱熬煎眼见得我一家难逃劫难倒叫人无主意恨地怨天……”
陈子龙是个戏迷,虽然秦腔与昆剧剧种不同,但关中话与南直隶南京府话其实都算是官话的一种,所以他结合着戏曲的动作立马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听得入迷了起来。
尤其是此戏乃是周仁回府,这其中讲述了了严嵩的干儿子严年垂涎于杜文学之妻,遂诬告将杜文学流放岭南。杜文学临行前将其妻跪托义弟周仁。
杜文学门客奉承东告密,严年赐官周仁令献其嫂,可救其兄。周仁与妻暗中计议,以其妻扮作其嫂,献与严年,并连夜携嫂出逃。妻至严府,杀严贼不成,自戕身亡。后杜文学冤雪释归,见周仁怒责。杜文学之妻出面痛说原委,真相始明。
这种曲折的故事更令陈子龙痴迷。
柳锦城见状也是哑然失笑,他本以为陈子龙作为南直隶人接受不了这种戏曲风格。
很快的第一本戏就唱完,足足听了一个多时辰的陈子龙还未尽兴,他吃了些点心喝了杯茶水,站起来活动片刻,随即继续坐在这里听戏。
幸亏晚上凉风吹起,闷热之气尽散,再加上他们所在三楼,这才不太热,还能坐得住。
“第二本,战武功!”
“张家定邦本是田舍郎,为百姓他带军跟闯王,为河山张大郎誓死战建奴……”
第二本戏是于竹新编的本子戏,虽没有其他戏那样经过历史的沉淀,可是这种戏却很能调动百姓们的情绪,因为如今张鼎就在东边与建奴大战。
百姓们经过几次胜利已经对张鼎对凤翔军产生了信任,他们不懂别的,只知道是岐国公给了他们稳定的生活,保护他们不被鞑子祸害。
至于士子,他们更是非常拥戴凤翔军,尤其是在柳锦城搞了几次小型的科举,将整个关中、陕西行都司的部分士子人才搜罗了一遍,除此之外,张鼎还给了他们非常宽松的环境,所有人不管百姓还是士子、儒生都可以随意谈论时政、朝廷方略。
因为张鼎很清楚,堵不如疏,华夏人的阴阳怪气可是最厉害的,你不让他说就没事儿了吗?其实不然,不让人说话,别人有一百种办法用博大精深的汉语来讽刺你,甚至出书暗讽让你遗臭万年,你都找不出毛病来。
所以张鼎才有目的地放开了民间的言论,还专门设置了一个衙门叫做听政堂,一些士子若是对朝廷政策不满,可以实名或者匿名写一封建议信,或者直接将施政方案写在里面递给衙门,衙门里的官员先审查一遍,看看信中有没有胡乱骂人的,再将真正提意见的传上去,建议书、施政书可能会直接抵达内阁或者张鼎的书桌上。
当然了,自由的讨论也不是无节制的乱说造谣,张鼎为此特意命听政堂管理此事,他唯一要求了一点,那就是不能没有证据随意攻击在任官员,或者在公开场合无理由的肆意辱骂朝廷高官,至于你在暗地里说什么,真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