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街秦王府不远的一处小宅子中,正有两人在交谈。
“主翁,您交待的事儿,老仆都已经办完了,要是您需要他们就只要知会一声便可。”
只见一名四五十岁留着短须管家打扮的男子正对着右侍郎文承允抬手作揖禀报大事儿。
“嗯,很不错,老刘啊,你办事本官放心呐,不管是什么事儿,你都办的非常稳妥,我心甚慰。对了,本官刚才倒是没问完,除了那群人之外,我让你与兵马指挥司、京营司的上级将官打好关系,你的进展怎么样了?”
文承允瘫坐在太师椅上,慵懒的端起茶杯,撇去浮沫,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随即将芳香四溢的茶水抿到嘴里,显得非常惬意,连连摇头。
“禀报主翁,老仆拉拢到了不少丘八,仅仅兵马指挥司有三个副指挥还有好几个吏目,至于京营司因为太过严密,老仆只拉拢到了一名掌旅,几个部总,甚是可惜。但花销也不少了,将主翁您给我的两千两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可谓是功成圆满。”
管家一脸的自得之色,他十多天的时间就将主翁交代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按照他的心思,若是文承允多拨给他些钱财,他还能拉拢更多的人。
“啊?两千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你就给我交好了这点儿人?”文承允倒是没有高兴,而是显得十分惊讶,他举着茶杯楞在了那里。这几天文承允忙于与同僚商讨大事儿,就放心的将此事交给了管家,没想到他前些天还干得不错,这几天就突然一下子昏了头?
“额,主翁您听我说,这钱老仆可不是乱花的,您看,北城副指挥我给他敬上了一百两银子现银还有五两银子的礼物,南城……”管家还以为文承允误会他乱花钱,于是急忙拿出账本准备给自家主翁算账。
“尔这老东西,本官要被你害死了!”文承允听到这里,刷的一下站起来,将茶杯猛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本官不是让你想办法交好将官吗?汝为何自作主张出钱贿赂,这不是给我留下把柄吗?若是有人查起,三两下就会牵连出本官!”
文承允满脸的铁青之色,他作为前明时期的老官僚,非常清楚自己手中无一丝兵权与实际权力,就与岐国公对着干那不是找死吗?所以才让管家想办法结交、拉拢一些城内的武人。
但是他可没有想到直接给人送钱,这种太过急切、低端、且容易暴露、牵连的手法最是最蠢、最无效的。
按照文承允此前对管家交代的,是先想办法结交这些官员,与他们偶遇在路上、或者酒楼,随即顺水推舟的邀请他们去青楼等地玩乐。
多耍几次,大伙自然就会熟络、就会知根知底,到时候在想尽办法将他们拉到自己的船上,而不是这般用钱直接拉人。
“主翁,老仆、老仆这也是为您着想,这才如此行事啊。想您以前是如何的尊贵,多少人巴结你,但到了这新朝廷,天天被这个看不起,被那个斥责,老仆的心痛啊。就只能想尽办法,完成您的交待,却没想到坏了您的大事儿,这是我的过错,请您惩罚。”管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他赶忙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那我问你,你送钱之后有没有向那些丘八透露过些什么?”文承允紧张的看着老仆,其实他一开始就明白此人的能力有些平庸,却胜在此人为自己效忠了三十多年,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可以说没人比他更适合做哪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可是文承允却没想到,管家在今天给自己捅了大篓子。
一想到张鼎的势力遍布整个西京城,文承允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他此前的雄心万丈立马跌入了谷底。
毕竟你结交一些官员这倒是正常的事儿,岐国公也不会管你们搞小团体,但若是自己要对付他的消息被传出去了,那可就糟糕了。没人会忍受想要害自己的人,尤其是这种杀人如麻的武夫,可不会跟你开玩笑。
尤其是这些管家收买的将官中难道都是真心实意的吗?他们作为张鼎的老部下,有那么几个钓鱼的也完全很有可能。
“老仆自然没有明说什么,只是向他们暗示了,您想要与他们结交,多个朋友,多条路子,今后大家一齐发财。”老仆见文承允没有惩罚他,也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实话实说。
“事已至此,本官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自从本官二十岁就一直伴随在我的身边,一直以来劳苦功高,本官不会责罚你的,只是希望尔不要再有下次了。好了,教训的话就说到这里,你现在速速前往送过钱的将官家里,再拜访他们一次,向他们说明本官如此下本钱的收买,就是想拉上他们一起做生意,将一些重税的东西卖到西京城,逃避城门的关卡,看看他们有什么兴趣。”
文承允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那种事儿没有被管家传出去就行,但他还是得谨慎一点,将自己的心思、行动用别的事儿隐蔽起来。
毕竟逃税这种罪在凤翔军内虽然也很严重,却不是多么的罪大恶极。
所以文承允就想到了用这个办法来预防性的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因为张鼎与柳锦城此前将商税提高到了十五税一,对于那些高价物品收税更高,比如江南来的丝绢布匹、名贵木材制成的家具,还有瓷器等物件,全部都十税一。
文承允脑子转的很快,他见钱已经送出去,把柄、踪迹也留了下来,还不如就此改变目标,忽悠这些人与他一起逃税,将城外的贵重物偷偷送进西京城买卖,这样一来逻辑也通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