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刑部大门。</P>
崔礼礼让人通传了何景槐,很快小吏就跑着碎步出来请她进去。</P>
难得看见何景槐穿官服,一身沉绿的圆领袍子,又带着官帽,坐在浩瀚的卷宗之中,倒少了平日里的锐气。</P>
崔礼礼主动求见,何景槐心底升起别样的滋味。或是胜利,又或是满足,再或是欣喜。</P>
身为推官,他目光如炬,能分辨出细微之差。</P>
看着她带着婢女缓步进来,沉静而美好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过去了一整夜,衣裳还是昨日的衣裳,发式还是昨日的发式,只是辫子上的金珠少了些。</P>
有一颗在自己手里。早上有个自称临竹的人送来的信物。</P>
他下意识地从袖子里取出那颗金珠子,用指腹捻了捻。目光扫过她的嘴唇,不自然地想起昨日那个小护卫脸上的唇印,指节悄然僵硬了一分。</P>
“见过何大人。”</P>
“崔姑娘。”</P>
“不知临竹可是到了?”</P>
何景槐沉吟了一瞬,才道:“他已说明姑娘的意图,本官也让他守在一旁。只是,姑娘从何得知会有人要杀月儿灭口?”</P>
崔礼礼道:“十七公子不就死在你们刑部大牢里吗?”</P>
何景槐有些讪然。</P>
“大人可再审过了?”她问得很直接,很理所当然。</P>
“审过了。”何景槐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道,“崔姑娘给何某出了一道难题啊。”</P>
月儿一进来,还未上刑,就什么都说清楚了。</P>
她是燕王豢养的美姬,被塞到韦不琛身边,韦不琛一直不肯碰她。前些日子看见崔礼礼主动对韦不琛示好,她担心影响自己地位,便回燕王府求助。扈如心便给她指了这条路。</P>
“我以为凭着何家的家风,不会觉得这是一道难题。”崔礼礼淡淡地一笑。</P>
“我祖父不过是个太学的博士,论官职论权柄,都不足以站出来指摘燕王。何某更只是刑部一介推官,如何能与燕王抗衡?”</P>
“何大人不是有圣人吗?”</P>
何景槐目光一顿。</P>
她知道多少?秦文焘那个二夫人跟她说的?是不是也知道圣人有意做媒的事了?</P>
崔礼礼恍若不知,一脸认真地说下去:“何博士曾在公主生辰宴上说过,圣人对他如何礼贤下士。可知何家久沐圣恩。做个尽忠职守的臣子,又有何难。圣人想必也会护着何家的。”</P>
原来是这个意思。</P>
何景槐站了起来,从书案绕到了崔礼礼面前,手指捻着那一颗金珠:“那崔姑娘究竟想要什么?”</P>
“我,不过是要自保。”</P>
正说着,门外小吏来了:“大人,燕王府来人了,指名要找您。”</P>
何景槐看了一眼崔礼礼,指了指桌案旁的小门,示意她带着春华暂避片刻。</P>
燕王府遣来了一个男子,屏退左右之后,才说道:“燕王殿下请何大人今晚过府一叙。”</P>
“殿下可是有事召见微臣?”</P>
“殿下说,何大人久居岭南,近日回京一直不曾为大人接风洗尘,今日殿下出游,正好打了一只刚成年的小狸,请何大人一同品尝。”</P>
狸。何景槐目光微动,又拱手道:“多谢殿下美意,微臣一定按时赴宴。”</P>
送走那人,何景槐走到那小门前,门一开,崔礼礼神色有些焦灼地看着他。</P>
她抿抿唇:“看样子,今晚月儿的命保不住了。”</P>
“月儿都进来一整日了,燕王应该能想到,她该说的都说了。”何景槐轻松地一笑,坐了下来,“他宴请我,要的是我的态度。”</P>
“何大人有把柄在他手上?”崔礼礼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否则燕王也不会这样有恃无恐。甚至笃定他必然会赴宴。</P>
“没有。”何景槐自信满满,“我也很好奇,今晚燕王要拿什么来阻止何某,将月儿的口供交给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