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女子正是关氏。</P>
“崔姑娘,别来无恙啊?”她微笑着朝她招招手。</P>
崔礼礼有些心虚,又暗暗骂陆铮怎么不早说清楚,赶紧赔罪:“不知夫人在车上,教您久等了,还请恕罪。”</P>
“不妨事的。”关氏微笑着伸出手,拉她坐下来,“我正愁着独自去赴宴有些无趣,路过这里,恰巧看见临竹,一问才知道铮儿要带你去赴宴。”</P>
怎么又变成赴宴了?她以为陆铮说的观礼是坐在远处看看,难道还要进县主府吗?</P>
见崔礼礼面露吃惊,关氏笑道:“怎么,铮儿没跟你说?”</P>
“没有。”她摇摇头,“我的身份,也不便去赴宴。”</P>
关氏也听说过崔家与县主府的渊源,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别担心,我只说你是我干女儿。男女不同席,女客不过是坐在偏厅吃饭,没有人来敬酒的。”</P>
到了县主府门前的街口,崔礼礼挑开小帘子张望着。</P>
各家的马车,轿子都挤在一起,却没有想象中的多。</P>
她想起前世自己大婚这一日。</P>
她坐在崔家,凤冠霞帔,满贴花黄。沈延骑马来迎,她满心欢喜地跨出了崔家的门。</P>
彼时太后还在,县主自然风光得多,朝廷里大大小小的臣子,京中权贵都来相贺。县主府门前的马车排到了两条街外。</P>
十里红妆,延延绵绵,沸沸扬扬,甚至连县主府门前的狻猊,都用红绸和金帛缠绕着。</P>
那是爹娘给自己的排场。</P>
前世出嫁前,娘将一箱子房契地契和银票放在她面前:“女子出嫁,嫁的不是男人,而是自己的嫁妆。你有了这些银子,哪怕将来沈延对你不好,你在县主府也能过得富足。”</P>
崔礼礼眨眨眼,看着远处灰扑扑的狻猊石像,生出好几分快意来。</P>
终于,不是她嫁入县主府了。</P>
排场再大、嫁妆再丰厚,都不如此刻她身穿一件素衣来得自在。</P>
车停了下来,车帘子一挑,正是陆铮。</P>
他一身薄荷色的圆领大袖长袍,腰间系着宽宽的玉带,头发用玉冠束着,少了些风流不羁的性子,多了几分矜贵挺拔之气。</P>
他站在车下,看到车里的关氏,先是一愣,再是无奈地一笑:“母亲当真是无孔不入。”</P>
关氏轻叱道:“这叫什么话?我带着我干女儿来,你自己吃你的酒去。”</P>
伸出手示意陆铮来搀扶。</P>
陆铮扶着关氏下了马车,手很自然地又伸向崔礼礼。</P>
崔礼礼是真的需要搀扶。昨晚折腾了一宿,腿至今还在抖着。她伸出手,撑在陆铮的手掌上。</P>
陆铮将她的手紧紧一握,食指偷偷挠了挠她的掌心,眼神流光溢彩,似笑非笑地看她难得露出窘迫的姿态。</P>
崔礼礼一落地,很快就抽回了手。恰巧这抽手的动作被关氏看到,嘴唇一抿,拽着陆铮低声道:“你自持一些,姑娘家面皮子薄,岂能你这样逗?”</P>
说罢就拉着崔礼礼要往县主府去。</P>
却被陆铮一抬手拦住了。</P>
“她进不得这个县主府。”</P>
关氏怪道:“为何进不得?”</P>
陆铮的目光越过关氏看向崔礼礼,又收回来,郑重其事地道:“她会难过。”</P>
崔礼礼的睫毛一颤,垂下眼默不作声。</P>
关氏看看二儿子,又看看沉默不语的崔礼礼。</P>
看人嫁娶,怎么会难过?难道崔家娘子心里想着的是孝度伯?不是说主动退了画像了吗?</P>
乱!年轻人的事,实在太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