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墙还在修建中,民夫们用独轮车将土石运送到城墙下,挂在几个转动的小轮组合下方的挂钩上,一个民夫即可轻松地将满满一车土石拉上城墙。
再一看,旁边还有其他小轮组合,上面用粗粗的铁索绑着方形大石,民夫们将土倒进四版构筑好的木墙内,再由一人拉动吊着大石的绳索,一拉一放,不停将泥土夯实,十分省时省力。
守城的士兵检查张良的入境木牌后,放他进城。
九原城目前住的基本都是民夫,看不到什么女人小孩,因为没有什么外地人来往,只有一间官府开办的小客舍,住宿不用钱,人畜吃用自费。
张良把马交给舍人,先预交了两日吃用伙食费,把包裹往房间里一丢,便又出去闲逛。
城中房屋建得并不密,主要分布在中间主干道两侧,再往后几乎都是菜地、养殖园,白日民夫不是去干活,就是在修城墙,城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张良闲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便又回了客舍,打算在九原待两日,而后再往北走一段,去看看横梗于秦人和胡人之间的大阴山。
张良这一生走过很多地方,却从未来过塞外,他印象中的塞外应该是大漠黄沙,土地干裂,牧民裹羊皮,吃生肉,饮乳酪,嘴一咧,满口黑牙让人看着都寒掺。
可这一圈走下来,这里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水草丰美,牛羊壮硕,土地肥沃,虽然不能和家人团聚,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温暖幸福的笑。
同被战乱祸害得民不聊生的中原比,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间圣地。
张良知道,这一切都是韩信的功劳,那真是一个充满传奇与神话的人物。
在九原看了两天民夫筑城墙后,张良继续往北走,刚走出没多远,便看到一座营寨,营寨大门上插着黑底红字的“韩”字军旗,秦篆写的“韩”和韩文写的“韩”虽有点差别,张良还是觉得十分亲切。
知道这里是军营重地,张良不敢随意靠近,沿着远一些的草地行走。
慢腾腾走了不到一日,便看到远处的阴山,前方有一条两座山脉夹成的宽谷,是沟通南北的要道,有士兵在那里驻防,张良在这里借宿了一夜,次日又沿着山麓往西走,中午时遇到一个白翟人的部落,部落里一个叫阿杜姆的男人告诉他,再往西就没有其他部落了。
张良在部落里蹭了两顿饭,第二天继续上路,不过并没有走很远。
阴山南侧的山脉和平原之间落差非常大,沟谷深切,地面破碎,有众多水流从高山上流下,滋润着南边这片平坦肥沃的土地。
从前是匈奴人在这里放牧,自从匈奴人被赶走后,因为始皇帝驾崩,天下大乱,移民计划被中断,走出白翟人的牧地后,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肥美的草原成了动物们的天堂,成群的蝴蝶在花间飞舞,野兔时不时从草丛窜出,野鹿悠闲地在溪流旁喝着水,一切是那么宁静美好。
忽然,山腰上一声尖锐的鹰啼打破了宁静,接着,丛林中陆陆续续飞起无数鸟儿,喝水的野鹿竖起耳朵听了一瞬,撒腿奔跑起来。
张良以为是什么猛兽来了,调转马头便跑,越跑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大型猛兽下山,能惊得大片鸟儿出逃?
他勒了勒缰绳,又慢慢停下,手搭凉棚往山腰望了片刻,喃喃自语,“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