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族里的两位老童生来辞行了。
他们被族老们忽悠进京,已经有好些天的时间了。眼看着小年将至,除夕也快到了,他们不可能一直滞留在京中,也该回家去过年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住在客栈里,花销不小,幸好见过海西崖后,二房就替他二人付了客栈的费用,让他们轻松了许多,否则早就想要离开了。他们与长房母子缓和了关系,与二房做官的祖孙三代都叙了交情,还拜访了几个失联多年的旧友,买了一些书籍土产,都觉得心满意足,认为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与他们同来的几位族老,始终没能再找到机会说服长房的海宝柱听话,也没能攀上二房,就算想要再去寻方氏的晦气,也无法突破二房派来的仆从把守的大门。而且,他们也不想再得罪了二房,只能找机会接近偶然出门的海宝柱,想要再说服他听从族老们的安排。海宝柱烦不胜烦,索性窝在嫡母嫡姐家中埋头读书,只有海礁来邀他,又或是有多名二房仆从同行的时候,才会出门。
这么一来,那几位族老进京的目的未能达到,同行的两个重要帮手却已经背离了他们的立场,拿足好处要回家了,他们如何能甘心?!他们只能拉着人不肯放走,两位老童生反过来劝他们回家过年,总不能大过年的还滞留在外,耽误了祭祀祖宗。
众族老无言以对,只好放弃攻略长房的小孩子,转而盯上了二房的海西崖,托两位老童生来劝说,他一家滞留西北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回到直隶,难不成今年不打算回老家祭祖了?海家事隔多年后,又出了一位五品高官,怎么也该大加庆贺一番,好告慰祖宗先人呀!如此一来,永平府上下就会知道海家有人做了京官,不是那落魄衰败、无可依靠的小门小户,等闲就不会再有人敢欺上门来了!
两位老童生觉得这话倒也有些道理,来向海西崖辞行时,便提了一提。
虽说去岁海礁与海长安进京时,前者就已经回过老家,代表二房祭过祖了,可一来那时候江家尚在,海家人行事还需要小心谨慎,连新年祭祀都要从简,不敢大办,只任由海礁以二房的名义祭奠先人,却不曾合族共庆;二来海礁是小辈,官职又不如祖父高,份量自然不能与海西崖比。他们觉得,昔年海西崖被逼远走西北,多少有些狼狈了,多年来也没顾得上给亡母谢太夫人上香扫墓,如今若能风光还乡,定能一扫旧时的憋屈之气,也能让谢太夫人在天之灵欢喜欢喜。
海西崖其实早就看淡了名利荣耀,并不乎自己是不是能在家乡风光一回,但亡母的坟,他确实还不曾回去拜过,心里颇为惦记。京城距离永平老家不远,不过几百里的路程,新年假期内来回一趟,时间也是绰绰有余的。他如今身体还算硬朗,新年又还算清闲,若是今年不回去,那什么时候才能回乡呢?他刚刚入户部任职,少说也要做完一任,才能考虑致仕告老,难不成真的要等到三年后,再回乡祭拜亡母么?
若是三年后,陶阁老与众老友们劝他再留任,那祭拜的日子岂不是又要再往后推?
海西崖顿时就犹豫了。其实,若不是进京时,恰好与金嘉树同行,而后者被先帝急召回京,不得不先行一步,只能将行李与家人灵柩托付给他照应,他还想过要绕道回乡一趟,看看旧时故居,祭拜一下亡母的坟寝。等到进京后,他又是走马上任,又遇上国丧,就更顾不上别的了……
如今快过年了,新年假期那么长,他也有把握能从上司那里再多请几天假,凑足一个月,足够他回永平老家祭一回祖,再小住几日了。
那么……他要去么?
海西崖犹豫不决,马氏心里却不大乐意。不是她不想回乡祭拜公婆,而是她一想到海氏族人对长房方氏母女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分不想让丈夫回老家替海家撑门面,叫那些白眼狼族人能借着丈夫与孙子的官位声望,在老家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