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死亡星球的强者们还在争论到底是争夺浑天术，还是保持中立。
是云霓天尊亲自去了会场，解释了利弊。
一锤定音。
这是很好的素材。
沈夜用几个手机完成了拍摄，发给昆仑，昆仑又发给了专业的团队进行剪辑。
其实完整的片子已经剪出来了。
各个艺术团队看了，都很满意，这才通过。
可是。
傍晚时分。
云霓天尊看过之后，却觉得不满意。
昆仑赶紧召集人手，准备拍一条新片子。
但在拍摄过程中，云霓天尊似乎越来越不满意，以至于法相都快暴露出来。
万分危急之下，昆仑紧急把沈夜呼唤了回来。
沈夜赶紧看片子。
“啧，这是没剪好啊。”
他有些感慨地在心中默念道。
视频上。
云霓天尊从进入会场开始，每一步落脚之际，浑身散发出来的圣洁法相符文都流入虚空之中，为广大职业者治愈伤病，展现法界真谛，宣示无上道境。
可偏偏剪辑的内容只集中在她的上半身，以及四周其他人的表情上。
诚然，整个画面已经剪得很专业了。
但是普通人不明白云霓天尊一举一动的用意。
更不知道对于职业者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该凸显的。
沈夜叹了口气。
连开头都是这样，后面内容不用看了。
必须重新剪。
云霓天尊的一举一动，每一次展现的是什么，引起的反应，以及悲悯的用心。
统统都要凸显出来！
沈夜直接坐在电脑前，点开大型的后期设备编辑器，一边听昆仑解释用法，一边试着开始处理视频。
当时是几部手机同时拍摄。
沈夜就把同步的视频全部放出来，观察视角，选择合适的，再加上昆仑的辅助，从其他角度进行虚拟补充拍摄。
他脑海中有过去数十年见过的无数声光娱乐，无数经典音影画面，又亲身见识过帝王种、上古浑天门、多重人格的夏特莱以及世界毁灭体验者分身等等。
再加上他自己在歌姬与乐子中的领悟——
就这么陷入忘我的工作，直到夜色逐渐变得浓郁。
直到——
云霓天尊默默地站在身后，看着他一帧一帧的处理片子。
又过了一個多小时。
沈夜连续看过数十遍，发现再也没有可以更改的地方。
“完成了……”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颇有些上辈子加班完成工作的疲惫感。
其实对于法界六重的他来说，这种工作根本不会疲劳。
只是玉京市乃至整个星球的安危都要依靠这片子，他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连续数个小时，突然松缓下来，感觉自然还是有的。
“正好给她看看。”
沈夜拿起手机，将视频拷贝完成，就朝回走去。
云霓天尊早已提前走了一步，闪身回到自己的休息间。
不一会儿。
笃笃笃！
“进来。”她喊道。
沈夜拿着手机走进去，笑道“看看我剪得如何。”
云霓刚才跟着看了几个小时，早已是心头满意，这时却不能说。
她接过手机，重新又看了一遍。
从踏进会场开始——
每一个画面都呼应上了。
展现圣迹，法界的拥护，伟大而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这灭世的氛围之中，观察众生的绝望与抗争。
直到最后，当自己站在所有人中央，开口说出真相。
充满宗教意味的救赎感弥漫在整个视频之中。
自己帮助众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世界的命运在这寥寥数语之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人们放弃了毁灭的路途，转而走向一条安全的路。
自己做完这一切，翩然离去。
只留下长镜头中的众生，他们脸上依旧残留着崇敬、感激与怅然若失。
——片子整体的格调把握得太好了。
“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好，我再改。”
沈夜说道。
云霓天尊放下手机，闭目想了一阵，开口道
“是否能进一步增加光的效果，对我衬托的更足一些？”
“不。”沈夜道。
云霓天尊睁开眼，看着他道“不……是什么意思。”
“须知普罗大众偏偏不喜欢太过崇高、太过完美无缺的人设，一旦太过完美，他们反而偏要挑一些毛病出来。”
“人物要有血有肉，要真实，才会赢得大家的心。”
沈夜以前世极其简练的那句话作为收尾
“总之，满招损，谦受益，我们绝不能把你表现的太完美，要他们自己去想象才行。”
云霓天尊认真听着，心头的杀意渐渐平复。
这少年是从客观的事实来分析问题，并不是对自己有任何意见。
而且他说的这些，自己能理解。
仔细一琢磨。
确实没错。
越是表现的急切，越是“用力过猛”，反而效果越差。
自己以往有些事情……
好像……
确实有些做的太过。
云霓天尊心头猛然升起一阵明悟。
“刚不可久……”
云霓天尊低声喃喃。
可惜。
以前自己不懂得这个道理。
许多事。
明明自己做的那么完美，为什么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一道道灵感从云霓天尊心头闪过。
在过往的无数回忆中，那些不完美的瑕疵，那些本可避免的过错，甚至是让自己每每回忆起来就心生遗憾的事——
此刻。
自己再次回望这些事，心头升起一个个全新的想法。
按照这些新的想法，自己完全有信心，让每一件事都获得更好的结果。
——退一步。
只用退一步，就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
她再次点开视频，看着上面的自己。
说不上强。
甚至看上去还有点柔弱。
然而这就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如此柔弱的女子，却让群雄全部俯首听话，却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命运。
这比拼命展现强大更有吸引力！
云霓天尊念头一通，心神畅快，忍不住微笑起来。
“抱歉，刚才是我弄错了，你的意见很好，就按你的来。”
她冲着沈夜说道。
如果让其他了解云霓天尊的人看到这一幕，势必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她这样的人物，会跟人道歉？
沈夜倒是不了解她，只是感觉到她身上没了杀意，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就等明天发布了。”
他把视频收起来，暗暗计算还需要花多少钱，帮助云霓天尊冲一下视频榜。
不对！
这是为了拯救世界！
冲榜的钱应该由昆仑出！
“喂，昆仑。”
沈夜立刻拨通了电话。
“什么事？”昆仑问。
“明天给云霓天尊安排好，就像我前几次的操作一样，顺便把我前几次的帐结一下——本来就不该我出的。”沈夜道。
“同意。”昆仑立刻给了肯定的回复。
紧接着。
沈夜就看到自己手机上跳出来一行行到账提醒。
钱！
我的小钱钱都回来了！
沈夜喜上眉梢，抬头跟云霓天尊对视。
“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起来。
干什么不需要钱呢？
有钱当然开心啊！
再加上云霓天尊的情绪也缓和下来，这代表整个世界又安全的渡过了一天。
至少明天一整天都是安全的！
沈夜心情愉悦，笑的开心。
云霓天尊自然看到他有钱入账，但下意识地以为是他这么辛苦完成视频剪辑的报酬。
为了俗世的钱财而欣喜？
这小子真幼稚。
不过自己也从中得到了不错的启发。
视频也很满意。
想到这里，云霓天尊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
她捂嘴笑道。
两人对视着，都笑的十分开心。
笑过之后。
好像彼此的距离也有些拉近。
但这自然是如同肥皂泡一样随时会消逝的错觉。
毕竟云霓天尊心中只想着增强实力，哪怕吃人也无所谓，然后继续去寻找夏特莱。
而沈夜只想杀了她。
“对了，我有事跟你说。”云霓天尊开口道。
“您请讲。”沈夜说。
“你们几个通过了仙国的考验，明明可以进入仙国，现在却因为世界保持中立，失去了这个机缘——”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提出的建议。”
云霓天尊端详着他的神情，问道
“你恨不恨我。”
“恨？”沈夜有些意外。
“看来是不恨，”云霓天尊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情绪，“伱为什么不恨？明明那是仙国的机缘，多少人趋之若鹜。”
沈夜抓抓头。
这要怎么解释呢？
“他们都好强，我一个学生，怎么跟他们斗？命比机缘更重要啊。”
实话实说。
虽然还有其他实话，比如“我知道浑天术早就不在仙国”，再比如“他们都是来帮我忙的，我要感激”，但这些说出去会死。
云霓天尊听了，满意道
“没错，命最重要，但是很多人总是忘记这一点。”
“——我看你还不错，你不如叫我一声师父，我把拿走的机缘补偿给你。”
“我有老师了，”沈夜连忙摆手，“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当我的师父呢？不如我喊你姐姐吧。”
姐姐？
云霓天尊从没听人这样喊过自己，一时有些新奇。
但是……
姐姐？
不太好。
他有什么资格能当自己的弟弟？
我乃是大天尊啊。
一个底层宇宙的少年也敢这样称呼我？
“弟弟，”云霓天尊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意外的觉得很好玩，“行吧，这个称呼就是我对你的补偿，再没有其他了。”
“行。”沈夜道。
——这家伙一脸傲然的模样，好像自己真的想让她当姐姐一样。
其实主要是不想让她当师父。
这种心狠手辣的家伙，还在追杀夏特莱，也想当自己师父？
喊姐姐只是权宜之计。
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这个世界！
——绝对不会有“白天叫姐姐，晚上姐姐叫”的那种想法。
云霓天尊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开口道
“今天做的不错，我明天再来。”
说完，身形一闪，飞上天空就不见了。
只剩下沈夜一个人站在原地。
过了几息。
数道人影闪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