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1 / 2)

自从在长街殴打完林镜,桑青很久没有这么快活了。

就算是贼,也希望日子有个盼头。眼前这个盼头,便是封名。

有封名为他望风,恐怕偷到皇宫大内,都没问题。

桑青喊了几个朋友,跑去东市最奢华的酒楼,把一锭银子全部花完,踌躇满志得意忘形。

这里也是他们以前同林镜接头的地方,不过接头是在酒楼旁边的暗巷。林镜那个胆小鬼,每回都嘱咐他少偷点,换来的钱只够果腹。

不一会儿,桑青便酒足饭饱。他一面晒太阳,一面把细长的手指伸进头发里,寻找着捉出一只跳蚤。

用指甲把跳蚤掐死,再把跳蚤尸体弹向街道上巡查的武侯。

桑青觉得林镜也是一只跳蚤,卑不足道下贱可恶。

“等着吧,”他大笑道,“小爷我要飞黄腾达了!”

忙了一天差事,武侯们三三两两返回武侯铺。

因为吐蕃使团住进皇城内的大学习巷,叶娇特地调派人手,加两班过去驻守。

这件事还被白羡鱼反驳过。

“那里有右威卫衙署,鸿胪寺和礼部主客司衙署都在,谁不要命会跑去生事儿?”

大学习巷内很热闹,因为负责外事的衙署在,各国的馆驿也设在此处,前来求学的遣唐使、外邦学子,大多都住在那里。

从大学习巷这头走到那头,能听到十几种番邦夷语。正因为这样,巡逻大学习巷的不光有武侯,还有禁军右威卫。

白羡鱼的话不无道理,但叶娇道:“你听说过灯下黑吗?越是看起来亮堂的地方,越容易被人钻空子。眼下吐蕃使团进京一个月,圣上迟迟没有召见,可不能在咱们这儿出什么纰漏。”

不召见,要么是圣上太忙,要么是朝廷对于是否要和谈,还拿不定主意。

叶娇想了想上次见皇帝时,他一面吃茶一面饶有兴致跟她聊天的样子,笃定皇帝不太忙。

她虽然不太懂朝事,但她总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

皇帝的心情是:因为阎季德而愤怒,因为李策而憋闷,因为她救李策而欣慰,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惋惜。

不知在惋惜什么。

“成吧,”听叶娇这么说,背靠桌案翘起二郎腿的白羡鱼道,“把我的得力干将林镜也抽调给你。”

什么得力干将,是因为偷过他的钱,打了一顿差点逐出武侯铺的小武侯罢了。

林镜正在守门,闻言立刻站直,眼珠不敢乱看,但是一瞬间汗流浃背。

把他……抽调给叶武侯长吗?

叶武侯长会要他吗?

林镜对白羡鱼的这个提议心生感激,又充满忐忑,不知叶娇会怎么说。

终于,漫长的等待后,叶娇悦耳的声音响起。

“好啊,不过我的人可不守门。林镜,你过来,我给你排个班儿去巡大学习巷,薪俸加倍。”

林镜身体僵硬,下意识挪动双腿进屋,低垂着头,过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忘记呼吸,胸膛憋得快要炸开。

他从未听人这么喊过他的名字,饱满温和,承载着信任和责任。这是知遇之恩,是寒夜中送给他的一盆炭火。

“瞧你那出息!”白羡鱼把林镜的慌乱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起身,“好好做事,别犯浑。”

“谢白队长!”林镜单膝下跪,恭送白羡鱼。

他不怪白羡鱼曾经打他。做错了事,挨打是应该的。他也不怨恨白羡鱼的轻视慢待。从出生起,他们就在两个世界。

他只是真的很激动,恨不得肝脑涂地,来报恩情。

“第一件事,”叶娇等他起身,唤他道,“去大学习巷的路上,拐到兵部府衙,帮我给哥哥带句话。”

她眯着眼笑道:“这是假公济私,你可别告诉别人。”

林镜连忙说不会,紧张的心也渐渐松弛。

叶娇笑着打开卷册,毛笔梢点着自己的额头,正色道:“好了,现在来看看,怎么给你排班。”

叶长庚怀疑自己在叶娇的监视之下。

傍晚他原本要等放衙后跟同僚吃饭,叶娇让人捎话来,说家里做了他的饭;第二日他正跟人高谈阔论,昨天那个瘦瘦的小武侯又来了,提醒叶长庚说,明日是叶夫人的生辰,记得今日要备礼物;第三日当然提醒回去给母亲过生辰;第四日总没事了吧,叶娇又派那个小武侯来,说她想吃西市的酱猪脚,请哥哥回家时带上。

还特意嘱咐说:“多加一勺黄豆。”

叶长庚抱着胳膊摇头。

兵部可比西市远多了,有这个来提醒的功夫,小武侯就买两回猪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