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沉的。</P>
山里树木多，密密层层的松树林覆盖了大部分的山，时不时传来夜鸟的啼叫。路边的山地里种了玉米，现在正是背苞的时候，叶片浓密，风一吹哗啦啦的响。</P>
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在夜里远远看去像一座座要吃人的坟。</P>
路上行驶的车辆不多，一会儿是“嗖”的面包车，一会儿是“咣啷哐啷”超载的皮卡车。</P>
车灯照出去的距离不远，再加上弯多，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师傅还是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驾驶。</P>
车上人不多，几个大爷大妈，一个年轻男子，一个中年男子，加上杨冬青和两个小孩，不到十个人。</P>
山路虽然整修过，但是有些路段半夜经常有拉沙石的超载皮卡车走，这些路段的路面破损就比较严重，这儿一个坑，那儿一个洼的，车子摇摇晃晃，蹦蹦跳跳，坐在最后一排的杨冬青感觉自己像在骑马，颠得他有点儿头晕。</P>
刚上车那会儿，几个大爷大妈还在叽叽喳喳聊天，时不时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杨冬青戴着耳机听歌也隔绝不了，干脆就摘了耳机听了一路。</P>
现在大爷大妈们消停了，小孩子也睡着了，难得安静下来，杨冬青想闭上眼睛睡觉又反而睡不着了。</P>
他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夜，好像还起了雾，只能通过最近的山形判断大致到了哪里，给姐姐发了条消息，又在刑侦一队的群里发了个消息报平安，就按熄手机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给殷亦九发了条消息。</P>
好一会儿，殷亦九才回消息。</P>
【有奶膘的酷酷小道长】：给你算了一卦</P>
杨冬青“噼里啪啦”打字问：什么结果？</P>
【有奶膘的酷酷小道长】：亲人无虞，雨过天晴。</P>
杨冬青笑了笑，回复道：借你吉言。谢谢你阿九，回来请你看电影喝奶茶</P>
【有奶膘的酷酷小道长】：千层慕斯</P>
杨冬青忍俊不禁地回道：ok</P>
把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杨冬青笑了笑，亲人无虞，雨过天晴……</P>
轮胎压过一个大坑，“砰”地一声，杨冬青的额头撞在玻璃上，瞬间让他捂住了额头。车里光线昏暗，杨冬青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揉了揉额头，心想肯定红了一大片。</P>
手一摸，好家伙，起了一个包。</P>
就在杨冬青揉着脑门上的包希望它快点散去的时候，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他猛地往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让一车的人惊醒过来。</P>
“咋个了？”</P>
“搞啥子？”</P>
车上的人纷纷嚷嚷起来，有几个也在抱怨，还有几个人侧着身子偏头往外看。</P>
“都坐好了！”师傅关了车灯吼了一声，等车里安静下来，又压低声音说，“没得事没得事，就是一只黄鼠狼蹿过去。”</P>
这时，一个小孩儿醒了过来，哇哇大哭，他奶奶怎么都哄不乖。</P>
车里气氛再次躁动起来，师傅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往后看，嘴里说：“快莫哭了莫哭了！”</P>
没有丝毫作用，小孩儿还是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大门牙哇哇哭，杨冬青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递过去，老妇人用粗糙的手接过去，感谢了一声就去哄孩子。</P>
孩子嘴里吃到了糖就安静了，只是时不时咿呀几声，也许是在说糖好吃。</P>
师傅松了一口气，有两个五六十岁的大爷也松了一口气。</P>
车里太黑，杨冬青也观察不了周围人的表情，但是从他们压抑的呼吸可知他们此刻的紧张。</P>
杨冬青用手遮住手机，按亮了看时间，八点四十多，按照车子的速度，现在大约到了黄皮子垛——镇上黄鼠狼最多的地方。</P>
在这一段路，深夜时不时有黄鼠狼路过实属正常，可是师傅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的反应却不太正常。</P>
“啪”的一声，师傅打开了车里的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充满了车厢，让人心里安稳不少。</P>
师傅坐回去系安全带：“要得了，我们可以走了。”</P>
杨冬青瞬间感觉车里的气氛略微轻松下来，他环视一周，在昏黄的灯光中，他看到了两个个大爷如释重负的表情。</P>
他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心里难免转过许多念头。</P>
车子缓慢起步，这回师傅好像加快了速度，路况比较平整，车的速度就越发快了。</P>
杨冬青前座是一个大妈，之前一直闭着眼睛休息，刚才被惊醒了，此刻一副要吐的样子，不得已打开了车窗。</P>
霎时间夜风呼呼袭来，按理来说这个季节夜晚也不冷，可是吹到杨冬青脸上的风十分凉，就像秋末站在山顶上迎面而来的凉风，裹挟着冬天快要到来的消息，让人不由得打寒颤。</P>
“呕——！”大妈趴在窗户上吐了，风里瞬间夹杂着酸臭味。</P>
杨冬青比这难闻千倍万倍的味道都闻过，比这恶心千倍万倍的画面都见过，但此刻他却忍不住有点反胃，他摸摸口袋，发现还有颗糖，连忙剥开糖纸塞嘴里。</P>
蓝莓味瞬间充盈了他的口腔，他闭上眼睛想着姐姐和王浩杰的事，想着外公去世前的事，又想到外婆这次生病……思绪万千，抓不住头绪。</P>
唉！杨冬青心里叹息着，一口气还没叹出来，前面的师傅突然惊呼一声，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车的人没个防备，没系安全带的直接被甩下了座位。</P>
前座的大妈半个身子都被迫探到了窗外，还好杨冬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P>
“搞啥子嘛！”</P>
“背时儿子些！”</P>
车里的人吵吵嚷嚷起来，纷纷扶起被甩下的人，还好都没大事，就一个年轻男子擦破了头，流了一脸的血，所幸伤口不大，只是看起来吓人。</P>
有几个人直接冲过去要找师傅理论，杨冬青也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打算劝阻他们，顺便看看是什么情况。</P>
但是还不等他们靠近，站起来往外看的师傅又是惊呼一声，直接瘫坐在座位上。</P>
外面黑沉沉的，乡下山路没有路灯，今晚又没有月亮，看什么都是黑乎乎一团。</P>
“咋个了咋个了？”</P>
“刚刚是啥子鬼东西冲过去！”</P>
靠近师傅的几个人看到了挡风玻璃前“呼啦”过去的黑影，惊疑未定地停下了脚步。</P>
又是“呼啦”一声，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声音，那个头不小的黑影蹿到了车门边。</P>
杨冬青本能喊道：“别开车门！远离！”一边往那边跑去。</P>
车厢里顿时乱成一片。</P>
杨冬青一边安抚乘客，一边往那边靠近。</P>
“砰砰砰！”</P>
“叽叽哼哧哼哧！”</P>
那声音伴随着砸门声响起。</P>